黎帕那回到公主府翻閱書卷,得知蘇毗之所以被叫做女部,是因為施行母權制,最高統治者為女王。蘇毗女王每五日聽朝一次,處理軍國大事,另外還有一位小女王協助女王管理國家。蘇毗國的王位由女性終身把持,後繼者也必須是女性。王位的繼承有兩種途徑,一是兩位女王如果都去世,大臣們就帶着豐厚的禮物,求死者族中最有聲望的女子兩個人,一個立為女王,一個立為小女王,共主國政。若女王死了,小女王就可以即位為女王;二是女王死了,改由女王的侄女繼承王位。
母權制,意味着蘇毗男的地位遠遠不如蘇毗女,蘇毗女随時都可以休掉丈夫,而且她們還可以一妻多夫。如今在西域諸國傳承母權制的幾乎沒有,蘇毗國雖然是女子當家,國度卻異常富裕。這是因為:一,蘇毗以畜牧和種植業為主,而男人的體力又遠比女人要強,在女人統治下形成了男人下地幹活或放牧,女人料理家務的局面,這更有利于發揮男女各自的性别優勢。二,蘇毗男多數是奴隸,盡管幹得多但吃得少,更别說揮霍浪費,這樣一來,蘇毗的财富自然就積少成多漸漸富裕起來,三是蘇毗實行的是一妻多夫制,既然是多個男人侍奉一個妻子,他們之間自然就形成了一種競争機制,比如誰的活幹得多、掙得多,妻子就要哪個丈夫侍奉,讓哪個丈夫擁有特權等等,因此,丈夫們為了争寵自然就會拼命地幹活,長此以往蘇毗國能不富裕嗎?
“末将格桑旺姆拜見樓蘭國王。”陀阇迦看見熱合曼領着四個身穿盔甲的蘇毗兵士走進阖宮,其中領頭的是一個黑發百膚碧眼,鼻梁高挺,英姿凜凜的女子,她率先向樓蘭國王行禮,吐火羅語說得很流利,和樓蘭土著人發音無異。什麼什麼?她自稱是将軍。坐在王椅之上的陀阇迦打量這位外表彪悍的女将軍片刻,覺得不可思議,因為西域三十六個國家大都奉行男尊女卑政策,帶兵打仗的也都是男人,從沒見過.......不過他倒是略有耳聞———蘇毗部的士兵打仗起來非常兇猛。
“蘇毗部将軍。”陀阇迦蹙蹙眉,眼神裡暗藏着些許鄙視之光。畢竟從他的思想角度看來,女人帶兵打仗就算真實存在也非常不齒,太不成體統了!蘇毗人,把男人當什麼了?男人活得這麼窩囊?“今日突然到訪,不知有何貴幹哪?”想歸想,語氣還是非常客氣。
“我蘇毗部最近遇到了麻煩。”格桑旺姆說話很直接,不拖泥帶水:“連續半年沒有下雨,糧食欠收,女王陛下實在萬不得已特意派末将過來向貴國買糧。願尊貴的樓蘭國王慷慨解囊,幫助我蘇毗部渡過難關,女王陛下承諾日後必有重謝。”陀阇迦當然也不是那種自私自利見死不救的冷漠之人,心想既然蘇毗部遭遇旱災,幫幫忙也無妨,反正樓蘭近來風調雨順,糧食豐收,賣幾百盎糧食也綽綽有餘:“你回去告訴女王,重謝不必了。本王做個舉手之勞,救人于危難之中,就當是給自己積點德。”
格桑旺姆眼見樓蘭王這麼痛快就答應下來,非常興奮,再次彎腰行禮表示感謝:“國王陛下的大恩大德,末将感激不盡!”此時站在阖宮兩旁聆聽的王公大臣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表情各異,他們有的驚詫,有的反複捏着下巴用充滿質疑的目光打量着蘇毗部女将,有的則嗤之以鼻。“哎哎。”塔卡爾歪着頭詢問站在旁邊的桑古伊:“覺得是真的麼,她,一介女流真的能打仗?”
“嗯,怎麼說吧。她的作戰實力,我不知道。”桑古伊瞅了瞅格桑旺姆幾眼,小聲回答:“不過這蘇毗部,确實不是吃素的。”“聽聞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是我們吐羅火人的先祖剛剛來到西域大漠那時,蘇毗部的先祖就是一個純粹的女性部落,族中沒有任何男性,她們到了繁殖後代的年齡中就會和周圍的部落聚會以繁育後代,其中生育了男嬰會送給男方,還有一種說法是生育了男嬰就會随意丢棄,或則殺死,女嬰會被留下來好好撫養,并且會從女孩很小時候就開始培養成為戰士。作戰兇猛.....那些瘋婆娘還會從戰争中俘虜男性,帶回到族群中圈禁,偶爾還會同房,繁衍後代。”但凡男權思想根深蒂固的人聽到這傳聞,都會覺得覺得不可思議,塔卡爾嘀咕道:“居然有這樣的事,荒謬。”
“呵呵,早就聽聞蘇毗部的女子彪悍。”站在人群裡的庫爾班面帶微笑着發話了:“可否在我們樓蘭人面前露兩手?”格桑旺姆聽了更加興奮,心裡癢癢的,巴不得在樓蘭人面前露兩手,讓他們見識見識蘇毗人的風采——
大漠,是一個令人不可思議的沙的世界。除了個别點狀的綠洲之外,到處都是沙、沙、沙。眼前一座座高大的沙丘,猶如金字塔一樣巍然聳立着,一條條平行排列的沙壟則高達數尺,綿延數百公裡之長,縱橫千裡的大沙海,更是令人望而生畏......然而在這樣一個惡劣之地,銀色華麗精美的铠甲包裹曼妙的身姿,有一位烏黑長發輕輕飛舞的女将軍仿佛踏風沙而來。她絕快的速度,精準的打擊,匕首于空中劃過寒光,她矯健絕倫,騎馬的速度倒是未見得比别人騎得更快。可她時而側騎一會,時而雙手抱着馬脖子身子緊貼馬側騎一會,時而單手支撐馬鞍騎一會,時而還在馬上打個翻身。她根本不是在騎馬,而是一個美麗的精靈正在馬上随意起舞。很快。她策馬從遠處直奔靶場而來。她站在馬上,背上背着一把弓箭,整個人看起來英姿飒爽。
旁邊圍觀的王公大臣和侍衛們看着她漸漸逼近靶場,速度卻仍然未減,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突然,她一手持着弓,一手握着箭,轉身快速地瞄準,射出一支箭,隻見這支箭,筆直地射中了靶心。忽聽一聲馬嘶,馬定定地立在了賽場的地方,她此時卻仍然端立馬上。四周保持了片刻的寂靜,緊接着爆出了雷鳴般的誇獎聲:“好好好,蘇毗女果然名不虛傳,彪悍勇猛!”
“來人。”陀阇迦微笑着讓侍從端上樓蘭最上乘的美酒賞賜給蘇毗女将,“末将謝過國王陛下。”格桑旺姆早就聽聞樓蘭特産之一的葡萄美酒,她雙手從金托盤裡捧起高腳杯子,慢慢的搖晃,細膩悅人幽雅濃郁的香氣随着杯的搖曳輕漾,舉杯到唇邊,舒張肺腑,嗯,一縷說不準是醇香、果香、清香濃縮而成的葡萄酒特有香氣,樸鼻而來沁人肺腑。輕抿一口,齒頰留芳,連打嗝、哈欠都韻味餘香。
葡萄酒,大漠居民皆認為是一種極其富有靈性的美酒。它擁有清新的酸,圓潤的甜,典雅的苦,貼切的辣,精緻的鹹,葡萄的香,橡木的味,都蘊藏在酒中,完美地融和。當自然藤本植物精華與生命發生共鳴,撩動味蕾,時而尖銳,時而清脆,時而婉轉,時而渾厚,時而高揚,靈魂變得柔軟。
“早就聽聞樓蘭美酒乃西域第一。”格桑旺姆喝得有滋有味,砸吧着嘴,誇贊道:“果然名不虛傳!”陀阇迦說将軍若是喜歡,可以帶幾桶回去,讓女王和小女王也嘗嘗?格桑旺姆很高興,再次行禮謝過樓蘭王。“早就聽聞蘇毗女子骁勇善戰,”站在不遠處的索芒發問:“究竟是怎麼練成的呢?”
“我們蘇毗部的女子,在很小時候就開始習武,其中最重要的技能就是射箭。族中的長輩不僅會教育我們如何射箭,還會教育我們如何從毒蛇中獲取毒液,然後将毒液萃取到毒箭上。為了不污染獵物,我們會對毒箭進行專門的标記,有标記的毒箭不能射殺獵物,隻能射殺敵人。”伊爾法尼聽到這裡暗想這手法和匈奴人相似嘛!格桑旺姆繼續說:“除此之外。我們還會獵鷹,從高高的懸崖上捉取自己的小鷹,并訓練它們抓捕獵物.....隻是在這訓鷹的過程中,有人很可能因為鷹難以馴服而失去手臂,但絲毫也不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