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飄走了。飄哪兒去了?!”
“不知道。”
“傻子,快點去找哇!它能飄多遠?”……然後在尋找牢蘭海的路上黎帕那不斷看見樓蘭人抗旱的場景:湛藍的天空中,驕陽似火,大朵如春花的素雲總是帶不來一點雨露,眩目的土地上到處彌漫着幹旱的氣息,炙熱的空氣中吹不來一絲絲涼意;蜿蜒的田間小道一直漫長綿延到遠處目光可及的山坡上,旱得快要着火了———她終于感受到了大地的焦炙與灼痛。
她走到一條小河邊,那已經明顯“縮水”的河床,新露出了一大片的灘塗,怪石嶙峋,犬牙交錯。從石頭上覆蓋着的一層灰白色或淺棕色的礦物粘土,可以看得出這些石頭,原來都是處于水下。
麥田之中,擱着忙碌的農夫在田裡東張西望,衣着不整的農家孩童穿梭在田間打水、灌溉等等,幹涸開裂的土地才勉強苦澀地笑開了臉……
她還看見一個将要幹涸的小湖,大地已幹成了一塊塊拼圖,滿是裂口連雜草也沒有,展現在眼前的是一塊塊的瓦片。湖水早已幹成了一個小水潭,幹旱如果繼續下去,它也逃脫不了幹涸的命運。水旁還有一條條死掉的魚,水潭裡的魚兒也早已死了。本是一片翠綠的瓜田裡,瓜農辛辛苦苦翻的地變成了一片幹燥的土地。辛辛苦苦栽種的瓜果幾乎要枯死。望着裂成一塊一塊的土地,他們隻能無奈的搖頭,歎氣……
“再也不能這樣下去了。必須得快點找到神獸,向它道歉!否則。”黎帕那坐在地台上托着臉發呆,尉屠耆地勸說也不知聽沒聽得進去?
“公主!”熱合曼急急忙忙跑進來,神情複雜道:“海子找到了。偏移至西北方向大約三裡的地方。”黎帕那站起來:“那就去……”
“不過。”熱合曼欲言又止:“貌似情況不大好?”原來自從牢蘭海漂移至此處後,就一直沒安甯過,附近村民常常聽見夜間水裡發出“嗚哇——”的奇怪叫聲,特别是月黑風高夜,這聲音忽高忽低,或飄或蕩,似男又似女,如哭如訴悲慘憤怒,令人毛骨悚然。
牢蘭海出現奇怪的叫喊聲後,周邊就變成陰森可怕的禁區,沒有人敢來捕魚打獵,除了不時出現鬼叫的聲音,水面死寂一片。
這日,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兒牽着馬兒來到牢蘭海邊飲水,突然天暗下來,莫名其妙起風了,水面波浪湧起,黑黪黪。氣氛變得猙獰可怕起來,老頭兒正滿腹狐疑突然從湖裡發出“嗚哇——”一聲慘叫,陰慘銳利,他才回過神渾身一抖,一個踉跄差點跌下去……
接下來的日子裡,老頭兒像是撞邪般,幾乎天天來到水邊,有時站在岸上伫立不動目光茫然;有時雙手背後不斷徘徊,似乎心事滿腹;有時突然伸出雙手,捏成骨楞楞的拳頭狠狠砸向腦袋,又猛地蹲下,雙手捧住臉,淚水從他的指縫中淌下來,顯得異常痛楚。也就在這時,水中神獸像有感應似的,發出“嗚哇”的嗚叫,聲聲不斷,悲切憤懑,像把利劍直刺他的胸腔,讓他滴血不止。
“這是在幹嘛呀?”黎帕那和尉屠耆,熱合曼和幾個侍衛找到牢蘭海時,看見沙地裡點着十多個火堆,那是附近的村民在設壇祭祀,他們一面供奉牛羊肉等貢品,一面哀哀哭泣請求神獸息怒,牢蘭海正沉浸在人神共泣的“慘狀”之中。“神獸啊,請息怒,息怒!”
這時候,撞邪的老頭兒又來了。他臉上蒙着頭巾,顫抖着步子,眼裡含着淚水,慢慢穿行在各個燃燒着火堆中,村民們淚水模糊,沒有注意到此刻有個神情同樣凄慘的人穿行他們身旁。老頭像個幽靈,不住地在他們之中來回徘徊直至一個多時辰過後,突然從水面傳來一聲尖厲的哭嚎把他驚得跳起來,臉色大變,雙腿不自由主地向水邊沿移動……茫茫黑夜籠罩着的牢蘭海,此刻就像張大嘴巴的黑色魔鬼在等待他走到水裡,把他一口吞噬掉。他驚恐極了,大喊:“神獸饒命……神獸饒命!”
黎帕那見狀驚疑道:“他在做什麼。”“哎呀他撞邪了。”村民們大呼起來:“快攔住他,否則會掉進湖裡……”熱合曼連忙帶侍衛上前将老頭兒死死摁在地上,老頭兒驚恐萬狀,拼命掙紮,接着他氣喘籲籲,大汗淋漓 ,很快沒有了力氣,“哎呀,你這個老東西!”老頭兒的兒子跑過來大喊道:“快醒醒吧!别丢人現眼了!”
黎帕那看老頭兒被“啪啪啪”猛扇幾巴掌蓦地清醒過來,挺直腰身:“嗯?我在這裡做什麼?”尉屠耆說:“我們看見你想跳進水裡。”
“不不不,”老頭兒搖搖頭:“我好像是聽見神獸在召喚我?”
黎帕那問:“真的聽見水裡有怪聲?”
“是是是,真的。”村民說,這水裡出怪聲的事一點不假,他們都親耳聽到過,不過要到天氣陰沉,或是沒有月亮的晚上。他們甚至還說有時湖面還會出現一條長長的像蛇又像龍的影子在黑暗的水面來回遊弋,讓人見了心驚膽戰。沒想到這玩意兒發怒起來真會折騰,真叫人夠受。黎帕那心裡暗想。幾日後。晚上天氣變陰,天空蓋滿了厚厚的雲層,星星和月亮不會出來了。她再次來到牢蘭海邊,黑暗的水面果然發出了“嗚哇——”的怪聲,凄烈而悠長像把長劍,劃破寂靜的胡楊林,一聲接一聲,聲聲驚得熱合曼和侍衛們面面相觑,大氣不敢喘一口。這聲音高一陣,低一陣,東一聲,西一聲,連續了半碗茶的功夫,就在他們聽得毛骨悚然的時候,有人低聲喊:“看水面!神獸!”
諸位急忙把眼光轉向水面隻見黑黝黝的水面上出現一點綠色的火光,幽幽的,在湖面忽快忽慢移動,有時出現有時熄滅,這火光陰慘慘的,借着火光,隐約可見一條長長的像蛇又像龍的影子在黑暗的水面來回遊弋,速騰着水花,好似洋洋得意?
“哎。”黎帕那望着它說:“我和你道歉行不行?快回去吧。樓蘭人快沒水喝了。”話音剛落
便刮起了大風,同時水面激起巨大的浪花,而在水中果然有一個怪物探出頭顱。這個怪物的頭顱比火爐子還大,眼睛非常明亮……
【樓蘭國是一個多樣文化的統一體。自古就是一個多宗教、多種族和多種語言并存的國度, 是偉大的“吐火羅精神”把各種族凝聚在一起。樓蘭人具有強大的融合和同化能力,信仰人與自然和諧統一的世界觀,注重精神、輕物質的人生價值觀。在思維方式上,追求永恒精神、崇尚内向直覺思維。】
深夜三更時分,古裡甲依然毫無倦意,坐在自家宅邸裡孜孜不倦地撰寫《通史》時聽見窗外傳來陣陣雷鳴聲,片刻間,一場久違了的猛烈的風雨驟然向大地襲來。
狂風鼓蕩着雨網無所不在地纏繞在天地之間。雨像糾結不清繁衍不息的無數蟒蛇,吞噬着荒野中的一切。一道閃電擊過——空中刹那生長出一叢銀色的枝桠,枝葉婆娑,将凄慘的銀光筆直地瀉向幹渴許久的大地。萬物在這一瞬被施了魔法般,黑色浮雕凸現在銀白色的雨簾之後。雨簾被房屋的棱角、胡楊樹的枝梢和銳利的石塊等,戳出一個個紫色的窟窿。
閃電過後一切又沉沒于黑暗,雨絲強韌地扭結起旗幟,仿佛半空中有一隻巨大的蜘蛛向所有方向噴射白線。“下雨了?”“太好了。終于熬過旱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