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清蘿跑回自己的院子,漱了兩遍口,她氣息不穩的趴在床榻上。
身後的丫鬟一臉憂心,眼見二夫人過來,提醒道:“小姐,二夫人來了”
梁清蘿整理好衣裳,梁二夫人進來見她這樣子,擔心道,“清蘿,你這是怎麼了?”
“母親,我沒事”,梁清蘿讓丫鬟給梁二夫人沏茶。
梁二夫人歎氣,“唉,蕭言祁成親已有數月,你就放下吧”
梁清蘿聞言冷淡的擡了擡眼皮,她揪着衣帶,“母親多慮了,我不是那種觊觎别人夫君的人”
“娘不是這個意思,算了,先不說這個”,梁二夫人瞧見女兒神色冷淡,試探道:“那衛家想跟咱家結親之事…”
“母親!女兒絕不嫁衛子聰”,梁清蘿厲聲打斷。
梁二夫人見狀,卻沒有随着她的态度說好聽的,她冷靜道:“清蘿,此事你父親已有意動”
梁清蘿不可置信,“不可能,伯父不會答應的”
梁二夫人:“婚姻之事父母之命,你伯父還能越過你父親去?”
她站起身,表情嚴肅時與梁清蘿像了五分,“清蘿,你伯父最多再有兩年就要告老,等新君登位,他的影響隻會消散殆盡,他沒有兒子,咱們梁家最終還是要靠你父親和兄長,再說,這些年因着皇上對你伯父的忌憚,你父親和你哥哥喪失了多少晉升的機會?”
梁清蘿眼中閃過一絲厭煩,他們梁家昔日靠伯父一人撐起門楣,梁家又有何人沒受過他的恩惠,借過他的權勢?
梁二夫人雖愛女兒,但也看重兒子的利益,“往日你心儀蕭言祁,我和你父親都支持你,也是寄希望于蕭言祁能高居廟堂,可他不願意娶你,還跑去尚公主,你父親早就對他失望至極”
梁清蘿心中一痛,卻絲毫不為之所動,她像一隻驕傲的孔雀,“那又如何,就算我與蕭師兄無緣分,我也不嫁衛家,二皇子還不是儲君呢,你們何必如此着急”
梁二夫人見勸不動女兒,語氣軟下來,“清蘿,娘不是要逼你,可你性子高傲,這郢都的世家公子你都瞧不上,衛家門楣高,衛子聰亦是一表人才,若不論情誼,他也是你的最優之選”
梁清蘿用力掐着手心,“母親請回吧”
梁二夫人見此也不再多說,轉身出去了。
人一走,梁清蘿就屏退了丫鬟,緊接着,摔了兩個瓷碗。
另一邊,梁詠和從正堂出來,臉色不悅,随着他年紀越大,他這個弟弟也是愈發浮躁了。
梁詠和是梁家長子,昔日的梁家還隻是青州的小門小戶,他少年高中狀元之時,他二弟梁喻賢還隻是個奶娃娃。
後來他受到先帝賞識,輔佐先帝登位,從此平步青雲,拜為太子太傅,先帝逝後,他幫助今上坐穩皇位,官拜丞相,名滿天下,梁家在這些年亦是一飛沖天,在這郢都世家貴族間,占得一席之位。
如今,他辭官多年,但勢力還在,他二弟就已經坐不住了,長兄如父,梁喻賢這麼多年在他的庇蔭下,也隻混了個翰林院正的位置,往日見了他隻有低頭的份,沒想到,現在還跟他叫起闆來了。
梁詠和越想越氣,回到他的院子時,天栾見他臉色,小心翼翼地問:“師兄,吃炸藥了?”
話音剛落,天栾就被梁詠和一瞪,他縮了縮脖子,“師兄消消氣”
梁詠和歎口氣,“罷了,随他們折騰,反正我也老了”
天栾失笑,“不容易啊,能聽到師兄服老”
梁詠和拿起桌上的糕點,大口吃起來,糕點甜而不膩,他吃了兩個,心情莫名好了,他閑聊道:“師弟啊,你說我是不是該頤養天年了,從此不問世事”
天栾雙眼明亮,“師兄啊,這梁府雕梁畫棟金尊玉貴,全是你掙來的,多享受一日,都是對往日成就的肯定”
“哼,你倒是會說話”
“嘿嘿,這不是小弟靠師兄關照多年,也想多享幾天福喽”
梁詠和瞥向天栾,他這個師弟也是經世之才,怕是早看透了權勢的虛浮,才不入仕,反倒是利用這郢都浮華的人心,把自己包裝成什麼繪畫大師,賣一些華麗浮躁之作給人用來互相攀比,他從中賺得盆滿缽滿。
“師兄有何煩心事啊,可與我說說”,天栾雖然眉發須白,但精神爍立,透着年輕勁兒。
梁詠和道:“我那弟弟,想把清蘿嫁給衛家”
天栾‘哦’了一聲,“衛家,挺好啊,怎麼,清蘿不願意?”
梁詠和表情一言難盡,“師弟啊,往日你也教導過我那些徒弟作畫,你就一點沒看出來清蘿對言祁有意?”
天栾眨巴眼,“沒看出來”,他明白過來,難怪剛剛梁清蘿一聽這糕點是九公主送的,表情就不對了。
他也歎氣,“唉,可惜啊,不過嘛…”
梁詠和:“不過什麼?”
天栾摸了摸胡子,“清蘿和言祁雖然是男才女貌,不過他兩這性子,湊在一起跟兩冰塊似的,過日子未必有九公主合适”
梁詠和呵呵笑了兩聲,“你說得也有理”
連着下了兩天雨,天冷了,冬祭開始,皇帝帶領皇親和百官及其家眷前往骊山行宮,浩浩蕩蕩的隊伍出了城,與往年不同的是,今年冬祭連太後也出動了。
太後坐在寬大的馬車内,手中不停撥動佛珠,她操勞着這幅年邁的身體參加冬祭,也讓皇後不解。
皇後在一旁陪侍,“母後,此行帶了太醫,您要是身體有不适,可随時傳喚他們”
太後渾濁的雙眼睜開,“哀家知道”
皇後不再多言,說起來,太後雖是她的姑母,但年輕時太後嚴肅威嚴,時至今日,皇後心底還是有些怵她。
中後方的馬車裡,靈星穿着新制的厚衣裳窩在榻上,前幾日,她派人去名下衣裳鋪子拿了定好的衣服,裁縫手藝不錯,按她的要求,把衣服做的好看又有新意,她遂讓掌櫃把新樣式的衣服多做些,放在店裡賣。
蕭言祁騎着馬走在馬車旁邊,車窗邊探出一顆頭,靈星問他,“你冷不冷啊?”
靈星瞧見蕭言祁抓着缰繩的手沒什麼血色,頗為心疼。
蕭言祁笑道:“我不冷,殿下快藏進車裡,别凍着”
靈星無奈把頭縮回去,她翻出馬車裡的箱子,在裡面掏了掏,找出幾塊方正的小布來,這原本是用來墊箱底的,布料缜密結實,也不厚,用來做薄手套正好。
她再次探出頭去,對蕭言祁道:“把手給我”
蕭言祁幹咳一聲,将馬趕得貼近馬車,頂着旁人看過來的目光,将一隻手遞給靈星。
靈星握着蕭言祁的手,用做了記号的紙張丈量過後,才把手還回去,蕭言祁不解,半個時辰後,車窗裡又探出一個小腦袋。
蕭言祁看過去,隻見靈星對他笑了一下,然後遞了一個東西出來,“戴上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