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不一會兒便到了城西。
城西大多是貧苦百姓的聚居地,街道雜亂不堪,大多百姓身着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裳往來。
向陽巷不似名字那般向陽,而是在一個潮濕陰暗的角落裡,巷子又窄又深。
昭華望着深深的巷子,一時發怵。
畢竟是養在深宮,未見得這般畫面,對她有很大的沖擊力。
孟時曲輕聲安撫她:“不若阿娴便呆在馬車裡,我與蘭花一同進去?”
昭華貝齒輕咬唇瓣,眼神失焦,一看便是在糾結。
良久得她一聲:“好,回風,你要快去快回。”
孟時曲點了點頭,與蘭花一同下了馬車。
蘭花依舊是一雙無辜的眸子望着孟時曲,她拉了拉她的袖子,嬌聲道:“這位大人,我們一同進去吧。”
孟時曲沒多想,與蘭花往巷子深處去,行至一般,突覺奇怪,眼前小姑娘分外老成。
難不成是沖着她來的?
她停滞不前,正欲開口詢問,蘭花卻仍舊催促着讓她前行。
孟時曲隻覺心慌,下意識回頭望,巷口的馬車不見了蹤影。
“不好,”她大駭,“中計了。”
話音剛落,她一個飛身便往巷口外去,輕功在此刻運用得十分老練。
出巷口時已不見馬車的蹤影,不過那灰撲撲的塵土上軋出的痕迹,暴露了蹤迹。
她扔了一錠銀子給一旁的路人,解開馬的繩子跨坐上去,大喝一聲,馬匹立馬沖了上去。
騎馬自是比馬車要快上許多,出了西城郊區,遙遙可見馬車的影子。
她夾緊馬匹,馬奔得更快。
前面趕車的人似已察覺,也加快了速度,許是自覺不敵,在一處空地停了下來。
孟時曲來不及停馬,隻在空中翻滾兩周,落在馬車面前,瞥見陌生的車夫,她抽出腰間軟劍,狠狠心給了那人一劍。
掀簾見昭華,她已是被吓得縮在馬車裡瑟瑟發抖。
“阿娴!”她的聲音都忍不住顫抖,她不敢想象,若是她反應再慢些,昭華該經曆什麼痛苦。
昭華自是聽到熟悉的聲音,淚眼朦胧間,見那一身熟悉的青衣,嗅出衣裳傳來竹葉的清香。
早已不知什麼男女大防,隻猛地沖過去抱住孟時曲,放聲大哭出來,就連說話也是斷斷續續聽不太真切。
“回風,回風,”昭華喃喃,“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孟時曲低眉,眼底露出幾分柔情。
伸出手緊緊摟着眼前女子,輕輕拍着她的脊背,低聲道:“别怕,阿娴,我在,沒事了。”
許是對眼前人分外安心,不一會兒,昭華便安靜下來。
四周寂靜無聲,偶有風聲拂過密林,飛過一群鳥發出歡悅的叫聲。
很不對勁。
她将昭華安撫好,又幾乎附在她耳邊提醒:“阿娴,你且低身趴在軟榻上不要出聲。”
昭華此番已被吓壞了,自是乖乖按照他的要求做,如今昭華全身心相信孟時曲。
孟時曲掀簾,銳利的眼神掃視一周,偶見灌木叢裡泛着寒光。
輕笑一聲:“哼,都出來吧,别藏着掖着。”
果不其然,密林突然湧出好些個彪形大漢,一看便十分不好惹,衣着打扮與流寇無差别。
她微不可察地側身,有些擔憂馬車上的昭華,若是打起來,定是難以顧及。
于是她放聲大笑,站在馬車轅上高傲睥睨那些人,冷聲道:“幾個無名鼠輩,還能打得過我?”
“小子!”那個為首的被激怒,“你可别狂妄,一會你那小身闆也不知會被拆成多少塊。”
流寇紛紛大笑起來,絲毫不将孟時曲放在眼裡。
“我瞧爾等不過是區區蝼蟻,要打便一起上,省得我一個個殺。”
那流寇何時被人瞧不起過?一時紛紛往孟時曲這處奔過來。
孟時曲緊握軟劍,一個飛身躲開了他們。
不過幾回合,衆人便紛紛倒地。
雖勝了,但她感覺十分疲倦,揮手切斷染了血的袖口,踉跄着跌坐回馬車。
“回風!回風!”
昭華似乎尖叫着呼喚眼前人,後者搖搖頭,有氣無力回應:“無事,隻是有些疲乏。”
她搖搖晃晃,跌在軟榻上。
昭華五官皺成一團,眼底盈滿了淚水,顫抖着雙手欲去扶孟時曲。
危難之時,哪兒顧得上男女大防,更何況,蘇回風是她的夫婿,她好像,離不開他。
昭華這般念着,将孟時曲緊緊擁住,隻一瞬,她的瞳孔放大,連表情都凝固了。
也僅僅一瞬,她又恢複正常,隻是将擁緊孟時曲的手,擁得更加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