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大婚,娶的還是郡主,在拜堂時為了小妾郡主一人丢在喜堂上。
這番達官貴人之間的事,少不了成為百姓的飯後談資。
尤其是那說書先生,将周大人如何寵妾滅妻,如何虐待先夫人之事編纂地頭頭是道。
福甯帶着面簾,不動聲色混在人群中。
“郡……娘子,”婢女小心翼翼道,“奴婢叫人将他們打發了?”
“不必了。”福甯俏麗的臉上浮現些許不耐。
“鬼話,”客官中有人拍案而起,“那周大人何許人也?怎會做出如此荒唐事,我可是見過周大人,十分寵愛妻子,先夫人去世後,還曾痛哭過。”
他說得頭頭是道,仿佛親眼所見。
“先夫人……”福甯如何不知那孟家娘子,雖隻遠遠見過,可那娘子溫良,倒是比她更适合做夫人。
周琮到底,心裡還有那孟氏麼?
婢女早知自家主子多愁善感,忙轉移了話題:“夫人,老爺該回府了。”
福甯醒神,令她将幾份菜都裝好,這才往周府去。
孟府喪事也在今日。
天色陰沉沉的,一場秋雨醞釀着不知何時落下。
孟府門前往來之人絡繹不絕,一輛華貴的馬車停在門口。
是安王府的馬車。
孟時曲早知馬車已至孟府,卻遲遲不願下車。
“怎麼了?”秦懷忱掀簾,“還要本王親自來請?”
孟時曲頂着蘇回風的臉,扯了個很難看的笑容:“無事,王爺,不過是方才困倦,不太清醒。”
哪兒是不願下馬車,隻是害怕見到故人。
他随後下了馬車,一身素白的衣裳,倒顯得十分重視孟府。
“蘇回風蘇大人到!”
一如既往地,門外站着迎客的管事,不過數月不見,卻生了白發。
再往熟悉的正廳去,一眼便瞧見了趙氏,與她身邊的小桃。
趙氏雖精心打扮,卻面有憔悴之色,盡心地招待來往的夫人。
小桃眼睛紅紅的,似已痛哭過。
正廳挂着白幡,中有木棺緊密阖着。
孟時曲眼微紅,硬生生忍着,取了三根香,給那牌位拜。
牌位上并無名,隻孟氏嫡長女稱呼。
隻一眼,她便知這是趙氏準備的,隻有趙氏這般心細。
孟時曲歸來一年,并未上族譜,若要排這嫡長女之位,當是蓁蓁一人。
趙氏此番,既祭奠了蓁蓁,在她心裡又知她的夭夭至今存活于世,寫上姓名實屬不吉利。
透過重重人影,趙氏單薄的身影在人群中遊走,帶着疲憊不堪地笑容。
莫名地心疼。
她鬼使神差走過去:“孟夫人。”
趙氏聞言,轉頭道:“蘇大人。”
眉眼間生疏萬分,卻又擡起頭,隻一眼,她有些呆愣。
“節哀,孟夫人。”
孟時曲幹巴巴地,不敢多言,生怕自己情緒外露。
趙氏緊緊盯着她的眼,隻一瞬又回過頭去。
蘇大人這雙眼,同夭夭一般明亮至極。
“多謝蘇大人,蘇大人肯來吊唁小女,實是孟府榮幸之至。”
來人衆多,大多有結交之意,也有少數是覺得孟家可憐,不過數月,家裡兩出嫁女兒紛紛因故離世。
柳娘子自然也來了,她與姐妹二人都有過結交,她又是多愁善感的,自來了靈堂,眼淚就止不住。
孟時曲應付了好些官員,她厭煩那些到靈堂上祝福她大婚的人,虛僞至極。
隻說要去茅房,有家中婢女引着去了後院。
長廊下一女子靠坐,不見面容,隻背影輕微抖動着。
孟時曲對一旁婢女道:“你先去前廳忙,這路途我已記得,一會便來。”
婢女猶豫幾分,退了回去。
許是二人聲音有些明顯,小桃回過神來,見來人,吓得一抖,忙起身擦淚道:“蘇……蘇大人。”
孟時曲環視一圈,未見他人,便換了原聲,她喚:“小桃?”
小桃似乎以為自己得了癔症,竟思念娘子成疾,聽見了自家娘子的聲音。
“小桃?”孟時曲又換一聲,擔心眼前這小丫頭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