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肖塵星面前，手指回扣，在桌面上有規律地敲擊
“什麼時候走？”
“明天晚上。”
“不等成績出來？”
肖塵星放下筆，倒向椅背“我有信心，留下來激勵學弟學妹。”
“好，我倒要看看你考多少。”
肖塵星轉動筆，無所謂說：“給沐離備一份我的成績條，這樣可以激勵他。”
四十歲的陳孟沒有啤酒肚，175左右偏瘦，袖子撸到手肘下“人家需要你激勵？”
肖塵星笑嘻嘻看向沐離，手肘碰沐離“不需要嗎？”
沐離不好意思朝陳孟說：“陳老師給我備一份，我需要。”
“好，不打擾你們學習了。早點回去。”
“嗯。”
陳孟離開後沐離和肖塵星學了一個小時
在22點47
肖塵星送沐離回宿舍，昏黃的路燈下，兩人步伐一緻，走得很慢
“我打算明天把你給我整理的單子搞定，你一身輕離開。”
“嗯。”
“你離開後，我高考前不碰手機，你有什麼分享的，或者想說的，明天晚上說，22點送你走。”
“22點半，多學會。”
沐離向前跨一大步，轉身和肖塵星撞面，沖他微微一笑
“22點，我想和你聊聊，高考前不留遺憾。”
“好。”
肖塵星第一次送他回來。其他時候，他和朋友回宿舍，肖塵星順路後在拐角默默看着他走向反方向
身後是一道黑漆漆的走道“走了”
肖塵星笑得溫柔“明天見。”
沐離擺擺手，快速沒入黑暗中“明天見。”
肖塵星單子上内容沐離順利弄完，擡頭看鐘21點30
打算做完兩道錯題通知肖塵星
肖塵星核對單子一遍，确定無誤。輕手輕腳将沒有用習題冊，試卷，筆記本，錯題本裝進箱子裡
即使肖塵星搬了三天，剩下的書仍把箱子塞得不留一絲空隙
高三是刷不完的題，是懷念卻不願重來的時光，是青春中少有的熱血
沐離寫完題，指針指到50
肖塵星全部裝好，推着推車，沐離跟在旁邊
他們快步走到樓梯，遇見行色匆匆的主任，嘴角是掩不住的笑意
“現在就走！？”
“對，陳老師。”
他笑得合不攏嘴
“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二模成績出來了。”
他激動嘴打了好幾次結，在他心中沐離算是他的孩子，深知沐離為了高考付出多少，真心開心
“沐離考了696，全市排名78名。數學考了142，提了接近20分。”
沐離懵懵聽着一切，不可置信看向肖塵星，肖塵星早已笑彎了眉眼，對他比大拇指
陳孟重重地拍拍肖塵星肩膀“沒想到你這麼有用，我都不想讓你走了。”
“這是沐離自己的努力，他優秀和我關系不大”
陳孟彎下腰看盒子“哈哈哈。這裡面是什麼。”
“沐離做過的練習冊，試卷等”
“我幫你們搬下去。”
教室在3樓，加上陳孟是他的數學老師兼班主任，肖塵星毫不客氣“不愧是好老師，心疼學生，這個需要兩個人一起”
陳孟掂掂重量，一人難以搬動“難怪沐離進步快，這分真不多。”
肖塵星和陳孟合力将箱子擡下去，沐離提推車
下來後，兩人額頭起了層薄薄的汗，肖塵星道謝“謝謝老師”
“謝謝陳老師。”
“沒事，你們聊，記得早點睡覺。”
整個學校在校人不到50，他們走的是小路，此時唯有昏黃的路燈和寂靜與它相伴
沐離手背在後面，喜悅揉進眼眸，明亮得晃人，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情緒了
“我高考，你會來嗎？”
“最後一場，我在門口等你。”
沐離深深望着他，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手悄悄攥緊
他眼睛倒映着他與暖黃的光“21天，你要在高考前兩個星期調整作息，每天0點睡，5點起，不符合高考作息。”
“我知道，我會的，你不用擔心。”
繼續向前走，走了一段距離，兩人沉默不語，餘光始終落在對方的身上，等對方開口
燈光散在他們身上，在滿是黃金的地上留下相靠的肩
沐離猶豫不定，還是開口說：“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盡力而為，盡力就不後悔，不必擔心焦慮，你做的很好了，剩下的留給運氣。”
沐離手指搓了搓，搖擺碰上肖塵星的手背，又收回“我接受一切結果。”
“别人的想法與你無關。在這個過程中，堅定地相信自己，執着于内心。”
肖塵星沒有回應他，沐離再次蹭上去“你覺得我可以嗎？”
眸子對上的那一刻，晃動許久的手被牽上“我無比相信，你可以。”
風似乎吹迷了他的眼睛，他低頭揉揉“我也相信自己可以的。”
“加油。”
肖塵星伸手，沐離馬上會意，拍上去
“收到，你好好工作。”
“好，全聽你的。”
不知不覺走到校門口
沐離又問了一遍“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他舍不得肖塵星，不知道說什麼
肖塵星搖搖頭，松開手
“這次我先走。”
沐離握緊殘留餘溫，失落撇過頭“嗯。”
肖塵星轉身，一道聲音穿透身體
“肖蘇奕”
他腳步一頓，嘴角上挑
“什麼時候知道的？”
“你說你數學考143，那年學校隻有一人考143。”
肖塵星無奈轉回身“為什麼不說，我以為我瞞得天衣無縫，想着成績條給你個驚喜。”
肖塵星攤攤手，一道重量闖入他的懷裡，他沒反應過來，抱着沐離退後幾步
“最後的驚喜沒了。”
沐離退出他的懷抱，神情認真
“我不要驚喜。肖塵星，過來抱抱。”
肖塵星愣了片刻，上前抱緊他，沐離緊緊回抱他
兩顆狂跳的心尋找同一個頻率。‘沙沙’，晚風在綠葉中穿梭，卻融不進他們
不知過了多久，沐離放開了手
肖塵星定定看着他，等待告别
“再見。”
“高考後見。”
過紅綠燈前不忘朝他發射一顆小心心，沐離偷偷接住
肖塵星視線中漸行漸遠、徹底消失。
月光下他踏上回往宿舍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