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的圍欄被他晃動的劇烈,發出“吱呀”的聲響,在這個空曠的房間中格外尖銳刺耳。
“你除了生了她,半點父親的職責有過嗎?有過嗎!”
男人并沒有被他的怒火波及,依舊是雲淡風輕的模樣,他伸手将紙張取回,斯條慢理地整理好重新放回文件夾之内。
“你是不是病糊塗了,法學院高材生。光是單憑我的Lola孕育人身份這一點,法律上就能把她的撫養權完全歸我。”
聞玄禮大口喘着粗氣,費力用雙手支撐起自己的上半身,“我......我不會讓你得逞......Lola是我的孩子,是你親口承認不要她的!”
他深吸一口氣,緩解腦中的抽痛。空蕩蕩的病号服随着他的動作晃蕩,手腕處的滞留針因為剛剛的用力開始回血,聞玄禮毫不在意。
剛準備離開的言旭轉過身,他的眉眼中帶着一絲溫情和殘忍,決絕的目光中帶着寒光。
“我親口承認的?你有證據嗎?她從我的肚子裡出來,有建檔記錄有醫院監控,這是鐵證。而你所謂的‘你的孩子’,除了證明你确實是Lola生物學上的父親之外,還能證明什麼?”
他的言語殘忍又犀利,宛如一把專門為聞玄禮打造的尖刀,狠狠刺進看不見的心坎上,不留一絲情面。事已至此,言旭的臉已經完全冷了下來,摘掉了最後一層體面的面具。
空氣陡然寂靜,聞玄禮盯着他的臉仿佛要把他盯出一個洞來,而後他笑了。
“言旭,你沒有心,我當初竟然還妄想......”
言旭眉頭完全舒展開來,姣好的面容上浮現出一個天真無邪,人畜無害的笑容來,他低頭俯視,眼睛微微眯起,一隻手撐着圍欄,黑色的襯衫随着他的動作撐起一個弧度,露出一小塊皮膚。
聞玄禮知道,再往下一些,到小腹的位置,被黑色襯衫遮住的是一條長長的手術後留下的瘢痕。
“聞大公子,癡人說夢啊......”
他像是一條被用完就丢的抹布,破爛不堪。言旭并沒有随意丢棄,而是精心策劃了一場隻針對他的悲劇。
聞玄禮不甘心,圍欄被緊緊抓住,手背青筋暴起。
“你如果帶走Lola,我,會殺了你。”
言旭走向門口的背影頓住,此刻窗外烏雲密布,雲層壓的極低,讓人喘不過氣。雲層之間透進來一束詭異的光,照射在他的身上,帶來一陣涼意。
病房裡隻剩下醫療器械運作的動靜。
“你可以試試,如果你還有命的話。”
言旭臉上依舊挂着笑容,像是在看一隻水邊瀕死的魚。他的手搭上門把,頓了頓,回過頭。聞玄禮一愣,手上因為憤怒而張開的血管漸漸平息。
因為,他在哭。
一行淚水順着他的面頰滑落,無聲無息地砸在病房的地闆上。言旭的聲音依舊帶着生人勿近的冷漠,他毫不在意地擡起手背揩去雙頰的潮濕,“聞玄禮,當你想把所有的錯都往我一個人身上砸的時候,你扪心自問,我們走到今天這一步,你真的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好人嗎?聞善人。”
此時此刻,恨意是真真切切的。言旭的感情終于因為今天有了一絲波動,往日堅硬的外殼終于出現了一絲裂痕。質問那人時,心裡的某個角落狠狠抽痛了一下。難道自己是什麼好人嗎?真可應了那句什麼鍋配什麼蓋,自己和聞玄禮這種鐵皮王八組合恨意往往比愛意更加長久。他言旭曾經發誓,聞玄禮葬禮上,自己高低要站在他24k純金墳頭唱一首《難忘今宵》來“報答”他。
他慢慢擡起手,指着自己的臉,神情平靜,仿佛剛剛流淚的不是他。
“我問你,你和我結婚之後我哭了幾次?”
聞玄禮一愣,腦袋中一片空白,幾乎是憑借本能地說:“一次。”
聞言,言旭徹底收起剛剛不小心流露出來的軟肋,臉上挂着諷刺的笑,他走到床頭櫃,上頭放着醫院每日更換的鮮花,朵朵豔麗。他将花全部抽出,動作輕柔,葉片随着他的動作微微顫抖。
下一秒,言旭動作極快,刹那間漫天花雨,尖刺劃破了聞玄禮的面龐,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他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盯着面前的言旭。
“你這個瘋子!”
言旭依舊笑着,冷意直達眼底,“一次?不,是兩次。那一次,我躺在手術台上,痛得死去活來,我才知道原來新生命的代價遠比我以為的慘烈的多。”
聞玄禮心中一緊,他咬緊牙關,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的臉上笑意加深,身體卻微不可見地顫抖了一下,隻要是回想起那天的情景,疼痛仿佛潮水一般重新将他拖進地獄,“知道新聞媒體怎麼報道的嗎聞玄禮?不你不知道,因為我躺在病房裡等來的是你聞大少爺擁吻小明星的花邊新聞。”
——“所以啊,你是真的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