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在——"
賀子矜故意賣了個關子,拔高音量,眼見方怡被吓得一抖,眼裡露出幾分笑意。
"你居然覺得我會因為這點小事生氣?"他屈指彈了下方怡的丸子頭:"我像那種周扒皮嗎?"
"不像不像!"方怡捂着腦袋往旁邊躲,吹起彩虹屁:"賀總最體恤員工了!"
賀子矜哼一聲,又靠近點,附在方怡耳側,指着最中間的獎杯,擠眉弄眼:“那個,是你男……女朋友的?”
“額……”方怡順着看去,眼神有些複雜,“是。”
獎杯怎麼來的這,方怡再清楚不過。
那時楚辭青剛入職千方,一邊适應新工作一邊照顧楚母,忙得腳不沾地。
祁昭野不知從哪得的消息,找上門來,苦口婆心地勸楚辭青辭職,重回賽車場,甚至打包票說可以幫楚母找更好的療養院照料,不用楚辭青操一點心。
但楚辭青不肯。
激烈争吵後,祁昭野被氣得渾身發抖,伸手指着牆上的獎杯,說:“行,楚辭青你真行,你有本事把這些獎杯全給扔了,我就信你一點都不稀罕賽車,這輩子都不會回去!”
方怡當時也在場,聞言就急了。
她知道楚辭青為了這些獎杯付出了多少,更知道這些獎杯對于楚辭青來說意味着什麼,不止是成績,更是,承諾。
慌忙把祁昭野拉走勸架。
好不容易勸好,回去一看,滿牆獎杯消失一空。
楚辭青站在櫃子前,雙手插兜,臉色平靜:“如你所願,請回吧。”
後來,方怡陪着祁昭野一家一家敲門,讨回被小孩撿去玩的獎杯,聽祁昭野念叨一路“我就把它擺那等她來求我”、“你看着她遲早後悔”。
方怡不記得當時自己怎麼答的,但現在看着楚辭青和宋天粼聊得有來有往,表情生動,她忽然覺得,後不後悔也沒那麼重要。
“就是她,好家夥,總算給我找着了!”
賀子矜的話打斷方怡的思緒,她不解地轉頭,就見賀子矜兩眼發光地盯着桌前,更确切地說是盯着楚辭青,表情好像貓見着老鼠。
“知道德芙克勒斯麼?”他神神秘秘問。
方怡:“什麼?”
賀子衿沒有回她,朝着桌邊走了過去,自帶一種勢在必得的自信。
他繞過宋天粼,神情莫測地瞟了男人一眼,然後毫不見生地坐在楚辭青身邊,“楚小姐。”
楚辭青一頓:“賀總,叫我小楚就好。”
“哦,小楚。”賀子衿剛開口,就覺後頸微微發涼,但他不當回事,露出個十分老道的笑容,看得楚辭青心底發毛。
然後就聽他誇道:“祁二真沒說錯,你的車技真是高,獨一無二的高,坐你一次車把我多年的頸椎病都治好了!”
“……”
楚辭青笑容微僵,虛虛道:“謝謝賀總誇獎?”
“甭跟我客氣。”賀子衿擺手,咳咳兩聲,笑容更真切:“那個,我有一個賽車俱樂部,條件是沒得說,大大的好,就是缺個像你這樣的天才車手,你看有沒有興趣啊?”
瞥見女人臉色微變,想都不想就要拒絕的樣子,賀子衿手掌豎起,說:“你放心,隻要你肯來,錢都不是問題,我這人什麼沒有,就是錢多,就是看重人才,粼哥能給的,我這能給,粼哥給不了的,我這也能給!”
拒絕的話梗在喉間,目光繞過萬分自信的賀子衿,落在宋天粼臉上。
果然就見男人俊美的容顔上染了一層冷色,狹長眼尾拉直,如浸了寒冰的箭,毫不留情地射向擋在前面的人。
楚辭青再一次同情起方怡。
伺候這麼個腦子脫線的老闆,真是辛苦了。
祁二這地透風。
賀子衿縮縮脖子,把大衣阖上,繼續:“才華是不能被埋沒的,你這麼好的技術,就應該馳騁賽道,揚名立萬,當個普通打工仔有什麼意思?宋氏雖然好吧,但是……”
“停!”
眼看自家老闆眼裡快冒火,忠心耿耿的打工人小楚立馬喊停,對扛着金鋤頭挖牆腳的賀子衿聲色決絕:“多謝賀總好意,但宋氏待我恩重如山,粼總對我千好萬好,我是不會跳槽的!”
賀子衿:“……”
粼哥到底給這女人灌了什麼迷魂湯,配方能不能給他一份?
轉身,對上宋天粼的目光,還未散去的冷意夾帶着些許滿意之色,後知後覺地悟了。
位子挪到宋天粼旁邊,毫不見外地把身子往男人身邊一靠,吹牛不打草稿:“你不用擔心,粼哥是我的好兄弟,粼哥的人就是我……”
“不是。”
宋天粼聲色冷冽,挪開些距離,起身,睨着滿臉錯愕的賀子衿,“宋氏沒有與榮山實業共享員工的計劃。”
“而且。”
頓了頓,他重新望向楚辭青,目光溫潤平和,唇角微彎:“我的人,想幹什麼就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