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走遠,欣雲方才松了一口氣,隻與憶晗如此貼近又目光相抵,頓感臉上一陣火燒,因慌得掀起床簾,顧不得穿鞋就光着襪底落了地,背身尴尬解釋道:“梓軒突然闖進,在下怕他發現分床一事,情急之下唯有躲進床裡,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床中那人沉默半晌,隻輕輕“嗯”了一聲,便無續話。
欣雲心驚未定,又不好再問,唯強壓如雷心跳,尴尬回了塌上休息。
次日,鄭氏輕車簡從,隻帶了貼身丫鬟玉兒蘭兒,便與女兒女婿上了馬車。路上,兩丫頭搬了杌子随車夫前頭坐,時不時聊侃幾句消磨時間。廂裡倒是十分安靜,憶晗欣雲因着昨夜尴尬未消,起身至今并未有說話,如今各坐一邊,一個撩簾賞景,一個一語不發閉目養神。鄭氏坐中間,左右各看一眼,隻覺莫名其妙,又觀望一陣,到底沒忍住,輕輕哼了哼喉嚨。
那二人聞之回神,下意識目光初抵,昨夜同床一幕又上心頭,因立刻别開目光,又彼此故作鎮定。
鄭氏一陣啞然:“緣何各顧各的,可是還鬧生分?”
“沒有。”那二人異口同聲,說完擡眸相看,又都面酡如醉。
鄭氏嗔看她等一眼,也不管這回應是真是假,隻徑自牽起二人之手,将之緊緊交疊,語重心長道:“當初欣雲無心奪繡,繡球卻終落他手裡,可見是天意。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你等當惜福惜緣,勿再因一點小事就鬧了人前笑話,可曉得了?”
欣雲憶晗相看一眼,隻覺彼此之手隐隐冰涼顫抖,卻不得不強作平靜,又低低回應道:“謹遵娘親教誨。”
鄭氏這才滿意松心點了點頭。
辰時至,馬車于護國寺前停下,車夫落地栓了缰繩,又将杌子安放地面,接了丫鬟下車。欣雲憶晗随後落地,又一左一右護着鄭氏走。
今非佛日,香客不多,上香者又幾為婦女,欣雲一身男裝出入寺中,自顯卓逸。偶有三五年輕女子結伴上香經過,見得其人面容清秀、白衣翩然,不禁竊竊豔羨:“快看那家公子生得多俊!”女子說完,同行女伴們皆望過來,其中兩個膽大些的,竟含羞帶澀将袖中香囊暗朝欣雲一擲。
玉兒蘭兒見之眉關作擰,均覺這些女子口無遮攔,舉止輕佻,實比不得自家小姐。
憶晗見了此幕也頗感意外,因擡眸暗瞥欣雲,見其目不斜視繞過足下香囊,又徑自走路,心中忖道:那些女子花姿玉容,他竟視若無物,此等坦蕩倒較一般男子不同。
幾人入了前殿,鄭氏添油進香又三跪九叩,待得禮畢願還,寺裡清鐘也敲響,師傅們早課剛畢,正轉大殿為香客誦經祈福。鄭氏料後生不喜聽誦,因囑咐憶晗:“我要去聽師父們誦經,欣雲是第一次來,你且陪他四下走走。”
憶晗面色微紅,垂眸輕道:“娘,我還是陪着您好。”
欣雲也因勢接話:“說的是,憶兒陪着您,我四下走走便可。”
鄭氏啼笑皆非: “我又不是三歲孩童,還會走丢不成?這護國寺方圓數裡,沒個人帶着,娘怕欣雲會走散。”說着,又笑意深邃附憶晗耳邊叮咛,“可千萬要看緊點。”繼便領了兩丫頭離去,留那二人原地愣站、尴尬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