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來已是酉時,時甯等人見梓軒臂纏紗布均大吃一驚,乃詢問究竟。梓軒不欲家人擔心,隻稱皮外小傷并無大礙,因将比武、安棺之事略略一說,又道奔波一日,饑腸辘辘,且吩咐廚子備些肉菜,待吾等盥洗更衣後用。鄭氏連忙應允。衆人因辭了出來,各自尋了栉沐,又先後去了食廳圍桌待膳。
期間,時甯夫婦見敬思啟絮候立欣雲旁頭,因招呼道:“累了一日,毋拘小節,且坐下一同用飯。”
那二人卻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客氣推辭:“大人夫人有心!主仆有别,我等晚會再吃就好。”
梓軒起身行近而勸:“二位莫要客氣!敬思與我同門,論禮在下應稱你一句師兄,之前不曉得是一回事,如今知得,何堪以主仆論之?快且一道坐下罷。”
敬思兄妹臉現猶豫,卻未敢應允。欣雲見之嘴角微彎,道:“大人與明公子都這般說了,你等還愣着作甚?”
那二人這才稱是,因尋了椅子,拘謹坐到主子旁頭。
時甯夫婦見他等規行矩步,不禁暗贊甚有家規。憶晗卻知他兄妹能耐不俗,如此這般甘拘人奴,想必公子并非尋常富貴人家,隻自己既提三章約法,便不作多想,權當無知罷。
梓軒這時回了座,吩咐旁頭家奴道:“人齊上菜。”
那下人等應聲稱是,不多時即端了上來。時甯示意衆人起筷。鄭氏讓敬思啟絮莫客氣,隻管開吃。那二人面上應是,卻一個遲遲不動筷,一個取了筷畢恭畢敬呈予自家主子。欣雲不想旁人生疑,因接了筷子,看似無意般随口說道:“自己來便可。”啟絮低頭應是,這才與兄長一道舉碗吃飯。
席間,鄭氏如常為丈夫夾了肉魚,梓軒手臂有傷,芮氏亦細心替他夾菜。憶晗見之,想起早間娘親疑慮,忖了忖,因夾了個雞腿放到自己那挂名夫婿碗裡,低聲說道:“相公這幾日累着,且多吃些。”
欣雲見碗裡忽添一物也是一怔,随即明白憶晗不過人前做戲,便随了她意。隻自己素來不喜油膩,這偌大一個雞腿怎生安排?因心思一轉,持筷一夾一撕,取了一半放至憶晗碗中,溫聲說道:“你也累了整日,多吃些。”
雖是做戲,憶晗卻難掩面上一熱,因不敢擡眼相看,隻低聲稱是。
梓軒見他二人眉來眼去、你來我往夾肉分食,不禁放下碗筷,故意咳聲歎氣道:“爹、娘,常言道女生外向,看來不假!憶兒從未予你二老和我這做兄長的夾過肉菜,欣雲一來,她倒夾得利索。唉!真是同人不同命呐!”
鄭氏笑嗔:“欣雲是你妹婿,妹妹夾菜給你妹婿,天經地義的,你吃甚麼酸?”
梓軒嘀咕娘親偏心閨女。憶晗隻覺弄巧成拙,心生難堪,因自桌底下暗踩兄長一腳,意示收聲。
熟料梓軒存心整蠱,“哎呀”一叫,故意說道:“踢我也無用,給我夾夾菜,我便饒了你!”
衆人皆笑,憶晗面色愈紅,又怕兄長繼續胡鬧,便随手夾了東西塞他碗裡。梓軒這下意滿志得,因夾之欲食,離近卻傻了眼:“啊?一條青菜!”
這下連敬思啟絮也忍俊不禁。欣雲亦尴尬咧嘴,心中暗道:這家人是十足當本宮是他家女婿了。長此下去,怎生了得?
“好了好了,” 時甯見兒子取笑過火,因制止道,“食不言寝不語,莫再胡鬧,快些吃飯。”
梓軒憶晗一個眉眼壞笑,一個滿面羞怒,對視一眼方低聲稱是。
鄭氏想到敬思啟絮這般守禮,料言家應是家規禮法森嚴,擔心女婿看不慣梓軒兄妹打鬧,因笑與欣雲說道:“他二人人前就一副正經模樣,實則自幼就是打打鬧鬧,互不相讓。如今都是成了家,這性子還跟孩子似的,改不來,叫你看了笑話!”
欣雲卻搖了搖頭,笑道這般相處極好,她自幼手足情分薄,成家後又住得離遠,看着别人家兄弟姊妹能處一塊,甚是羨慕。
鄭氏見女婿不在意,也就放了心,因又招呼衆人吃飯。
衆人吃了一陣,又待上湯,時甯想到早間比武的事,便淡淡說道:“話說回來,那千羽上元性格狂傲,為了比試,竟不惜大費周章毀陵盜墓,輸掉比武卻這般甘心情願悄然離開,委實奇怪。”
衆人也覺匪夷所思,啟絮心裡斟酌一番,忽開口道:“大人說得沒錯,千羽上元醉翁之意不在酒,所謂比試,不過是個借口罷。”
“哦?”梓軒頗感意外,又問,“此話怎講?”
“明公子可還記得我哥應戰後,千羽上元作何反應?”
“自是記得,他當時用東瀛話跟那個千羽的飛嘀咕了幾句。”
“他說——會客時間快到,你可把對方招式都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