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岘臣沒有說話,他正在快速地吸收着如今的變化,隻是這種變化對于他來說的确是過分的不公平。
明明記得昨天他還是個高中生,一覺醒來,自己最好的朋友變成了自己的戀人,而自己曾經一直生活着的老宅也變成了新宅,雖然後者并不讓他讨厭,甚至讓他心中生出一種歡喜。
原來,十年後的自己,終于可以擺脫老宅的控制,活成自己的模樣了。
他不免勾出了一絲笑容,望着十年後隻屬于自己的新宅微笑。
但管家先生的一句話,讓他從這樣興奮的感情中回過神來。“穆先生,臨先生一定已經等候多時了,我們趕緊回家吧。”
一句話,讓他再次想起了臨琅丞已經成為了自己戀人的這件事。
他不免皺起了眉頭。
管家先生看着歎息了一聲,不免多嘴了一句。“穆先生,對他好些,臨先生是真的很愛你。”
聽着管家先生的這句話,穆岘臣一時無言。
他是真的對這個事實沒有任何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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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是穆先生回來了。”
“穆先生您身體還好嗎?”
樓下好似響起了一些細微的聲音,臨琅丞抿着唇聽着樓下的聲響,凝視着眼前屏幕之上顯示的“密碼錯誤,請于半小時之後再進行嘗試”的字樣,終于選擇了放棄。
他快速地将筆記本電腦給關掉了,隻是筆記本因為運轉了一會兒有點發熱,但臨琅丞并未在意這個細節,而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同時将座椅推回到了原來的位置,這才抓起桌面上被他放着的文件袋,悄悄地推開書房的門,打算往後院走。
他需要在穆岘臣回到屋子之前,毀掉手中的文件,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屬于他們的房間裡,為他布置房間。
這顯然是一件艱巨且刺激的任務,但是臨琅丞此時的心雖然在加速跳動,動作卻是一點也沒有含糊。
隻是在悄聲來到後院門的瞬間,遇到了正在打掃衛生的阿姨,阿姨很驚訝地看着臨琅丞,問他:“我聽外頭在鬧穆先生回來的事情,您怎麼還在這裡?”
臨琅丞緊抓着文件袋的手微微出了一層細密的汗,但嘴角卻是翹着一個讨巧的微笑,用這樣的方式來掩蓋自己内心的緊張,“恩,我想去摘兩朵月季花,因為岘臣他喜歡。”
“啊呀,真是有心了。”阿姨很是高興的樣子,同時熱情地提出了幫助。“這種事情我來做吧,您還是先去大廳迎接穆先生吧,穆岘臣沒有您肯定很不開心。”
這阿姨……
臨琅丞有點緊張,他可真的不能在繼續浪費時間了。
“不了,我想親自為他摘下月季花裝點一下我們的屋子,您先做自己的事情吧。”說完,他也不等她繼續說話,直接旋開了後院的門,快速地走了出去。
阿姨似乎還想要喊他,可是見他跑得那麼快,便隻能無奈放棄。
“哎,這孩子,臉色都差成什麼樣子了,還非要強顔歡笑,嗨……”阿姨歎息了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
臨琅丞甩開了阿姨,終于在後院的花香中尋到了一處僻靜的處所,然後将文件袋中的合約給抽了出來,确認沒有問題之後,又給重新塞了回去。
他沒有再多猶豫一秒,以最快的速度從口袋中掏出了他剛剛順手拿走的管家先生放在抽屜裡的打火機,打火機的火苗從打火機的打孔竄了出來,在這黯淡昏黃的暮色之中如同星光。
星星之火蔓延至合約的邊角,随即如同火舌一般,将整個合約吞噬。
臨琅丞直至火舌即将吞噬他的手指尖的時候,才松開了手指,紙張的灰燼紛紛揚揚地落下,好似起舞。
他盯着那黯淡暮色下的火光,從燦爛到至死,毫無留戀地轉身,朝着花圃的深處走去,瘦削的人影消失在了紅色的花團中,好似被有着尖刺的月季妖精給籠罩。
最後,他挑選了兩朵開的最盛的花,用力一折。
莖稈被從中截斷,斷裂的截面像是漂亮的肌膚在遍體鱗傷後那般地醜陋。
就如同臨琅丞他這個人一樣。
黝黑的眸子在突然就暗淡下來的天光之中顯得尤其的冷漠,讓他像是個沒有血肉之軀的冰雪娃娃。
他踩着地面上掉落的花瓣以及簌簌落落飄落下來的葉片,腳下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響,他平靜地捧着這兩朵花朝着後院的大門走去。
而這個時候,他聽到了自己身後響起了穆岘臣的聲音。
“你在這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