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穆岘臣雖然已經度過了危險,但是依舊處于昏迷狀态,而公司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所以陸新北接了個電話之後,便對着臨琅丞道:“我得先去公司一趟,處理一些公事,可能需要臨先生您多多費心了。”
“應該的。”臨琅丞颔首。
他早已習慣了照顧或者說是伺候穆岘臣,這種事情對于他來說得心應手,而且他與能幹的陸新北不一樣,也的确沒有能力幫助穆岘臣處理公司的事情,所以他留在這裡才是最正确的選擇。
可陸新北的表情卻是有點不對勁,臨琅丞有點困惑地看過去,問:“怎麼了?”
“……”,陸新北面色很是糾結,讓他平日裡和穆岘臣一樣冷冰冰的面孔都多了一絲人氣,他最終還是說出了後面的那段話。“雖然我隻是穆岘臣的私人助理,不該管他的家事,但是您是否需要休息一下,穆先生應該也不想要醒來的時候看見您這副模樣。”
哪副模樣?
陸新北的一番話聽得臨琅丞很是費解,等陸新北離開之後,他才去病房内的單獨衛生間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
真是難看。
臨琅丞都被鏡子中的自己吓了一跳。
這一路走來,他一心擔心穆岘臣的傷勢,倒是沒有這麼在乎自己的模樣,現在安定下來一看,才發覺自己的臉色到底有多麼差勁,平日裡健康的唇色變成了極度的蒼白,甚至有點幹燥起皮,臉色甚至比唇色還要白上一個度,乍一眼看過去,還以為是鏡中的鬼魅,當真是吓了他自己一跳。
陸新北說的沒錯,如果穆岘臣醒來之後看到自己這副模樣,定是更加不願意和自己續約了。
誰願意自己的身邊有這麼難看的一個人?
想到這,臨琅丞醒悟過來,旋開了水龍頭,然後捧起水微微拍在了自己的臉頰上,讓自己缺水緊繃的皮膚終于有了一刻的喘息,而幹裂起皮的唇瓣似乎也沒有那般的醜惡。
肚子還有點疼,身體也是特别的疲憊,但相比于之前好上了太多,至少雙腳不再像是灌了鉛一般動彈不得。
他稍微用手指捋了捋自己中分的褐色中長發,讓因為剛剛跑步而變得淩亂的頭發絲重新變得順滑,這才對着鏡子深吸了一口氣,扯出了一絲微笑。
微笑讓他整個人都多了一分陽光,令他不再顯得那般陰郁低迷,掩飾了他本來陰沉的氣質。
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沒有一絲煩惱,可以笑得那般開懷的少年,所以他再也無法複刻曾經的自己。
他還記得曾經他試圖在穆岘臣面前扯出如同少年人一般純粹開朗的微笑,卻得到穆岘臣一個“不想笑就别笑”的評價。
那一刻,他的笑容就僵住了,他知道自己再也不會是那個少年,因為人是超前走的。
回想起這件事,鏡中臨琅丞的笑容漸漸消失了,因為低垂着腦袋,發絲微微垂落下來,令他本就精緻小巧的臉更加的秀氣,纖長的睫毛薄如蟬翼,卻又如鴉羽那般烏黑。
笑容終是變為嘲諷之意。
臨琅丞忍不住想:也對,如今微笑隻是讓他覺得疲憊,那他笑什麼呢?
他再度吐出了一口濁氣,推開了衛生間的門,走出了衛生間,同時轉頭給穆岘臣家裡的管家先生打了個電話。
管家先生的聲音永遠是那麼中氣十足,全然看不出來是個五十歲左右的男性,他好似總有着用不完的力氣,與自己不同。
“臨先生,請問有什麼事嗎?”
臨琅丞将穆岘臣發生車禍的事情告訴了管家先生,管家先生立刻緊張擔憂地問:“那穆先生現在怎麼樣?”
“已經度過危險期了,現在還處于昏迷,不知道多久才能醒來。”
管家先生在那頭沉默了幾秒,随即很快便道:“知道了,我會馬上将穆先生的衣物收拾幾套過來,您呢?是打算回來住還是……”
他還沒說完,就收到了臨琅丞的回複。“我陪着他。”
管家先生歎息了一聲,這一次他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說:“我知道了。”
聽到管家先生的這句話,臨琅丞便安心地挂了電話,因為他知道以管家先生謹慎的性格,定然會将一切安排妥帖。
管家先生是他們生活中最親近的人了,可即便是管家先生,依舊不知道他們之間的合約,甚至在他在一開始進入穆家生活的時候,還把他當做了勾引男人的男狐狸精,因此還找了他好幾次的麻煩,不過後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不再管他和穆岘臣的事情了,隻是有一天突然找到他,和他認真地聊了一晚的話。
那天,他和管家先生喝多了,其實也不太記得到底聊了什麼,隻記得管家先生對他說過的一句話。“你可千萬千萬千萬不能欺騙穆先生啊。”
這句話,像個魔咒,自那天後經常出現在臨琅丞的腦海之中,讓他日漸不安。
推門聲打斷了他的回憶,穿着護士服的女護士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