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從轉角處出來一個人,蔣黎吓了一跳,等她看清對方是陶思後,她更是心虛。
陶思沒說話,隻是看着蔣黎。
即便穿着平跟鞋,陶思還是高過穿着高跟鞋的蔣黎,不止一截。身高優勢,讓陶思心裡更有底了。
“怎麼了陶思,你沒走麼?”抱着僥幸心理,蔣黎心虛着問。
倚仗身高,陶思睥睨着她,冷冷問道:“這麼希望我先走麼?”
蔣黎看到陶思的目光下移,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握着玻璃獎杯。她裝作自然地擡起手,将獎杯遞到陶思面前,還裝傻:“嗯,我也獲獎了。”
陶思看着她如此泰然自若說謊的樣子,不由得失笑。
“是啊,用我的作品獲獎了。”陶思毫不留情,直接戳破。
蔣黎見陶思已經知道,索性也不瞞了,“哦。所以呢?”
陶思沒想到她會這樣反問自己,好像自己才是理虧的那方一樣。
蔣黎見陶思吃驚,繼續補充道:“還不是我讓你修改的,你原來的作品可沒這個好。”
陶思知道不能這樣糾纏,必須搬出公司來壓她,“這幅設計是公司未公布遊戲的場景,你這是洩露公司機密。”
蔣黎不以為意,“哦。忘了跟你說,公司改了設置,這幅用不上了。”
“可是是你周一跟我說,主美和策劃組都很滿意我的設計——”陶思瞬間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始末,“所以你早就知道公司改了策劃,還是讓我大周日的加班加點幹活,就為了讓你趕上投稿。”
“加班的時候,我居然還毫無怨言……”陶思失神苦笑,深覺自己的後知後覺實在愚蠢。
即便陶思猜中了蔣黎的所有行動,蔣黎還是毫無懼色,她定定道:“加班費照付,你能有什麼怨言?”
“我來彼岸兩年,七百多天,上交的大大小小完整畫稿接近三百幅,是全組最多的。有時候我在家裡還會繼續設計,你覺得我是為了工資嗎?算了——你不會懂。”
陶思一句話不想多說,蔣黎已經玷污了她對原畫的執着和熱愛。
下午回到公司後,陶思默默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遞上了辭呈。
她知道,這樣做很傻。
錯的人是蔣黎,她卻選擇退出。很傻。可是她還是這樣任性了,她邁不過心底的坎兒。
對自己作品的感情,對每一份心血的珍視,就是她的逆鱗,任誰也不能拂。
辭呈中,她寫明了辭職原因和事情始末,卻也并沒指望蔣黎會得到任何處分。她不想、也無法再與蔣黎這樣的人共事,她隻想離開這裡。
抱着紙箱,走出大樓的一瞬間,陽光明亮得有些刺眼。
陶思站在涼涼的秋風中,一時迷惘。下一步怎麼辦,她還沒想好。
看着身邊來來往往的年輕人,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生活奔波勞累,她不禁想,什麼時候自己才能學會忍下這些因為工作關系所受的委屈。原畫師的路如此難走,什麼時候才能為了成功,克制自己的任性,磨掉自己的棱角?
深呼吸了幾次後,陶思放下紙箱,掏出了包裡的手機。
“喂。”
電話另一端傳來嚴巧書那明顯故作高傲的聲音,陶思聽了,卻瞬間酸了鼻尖。
“幹嘛不說話,有事求我不敢開口嗎?”嚴巧書有機會就要壓一壓陶思。
若是換了平時,陶思聽到嚴巧書如此挑釁的問話,一定也會抖一句狠話,怼回去。但這一刻,她什麼都說不出。
她懷念大學時光,那時候和嚴巧書競争班裡的綜合第一,也是她想畫好畫的動力之一。即便互相看不上,她和嚴巧書也絕對不會對彼此使壞使絆。
學生時代的競争,現在看來,都是最好的鼓勵。
陶思調整了情緒,又恢複到一貫對嚴巧書的冷淡:“喔,剛才看見一個同事,走了神。是這樣,你把你們工作室待遇跟我說一下吧。”
“喲,想來了?上次不是說沒興趣。”嚴巧書得意了。
“嗯,看工資吧。不是你說待遇好麼。”陶思也是個驕傲的妹子,才不會哭唧唧地跟她的死對頭講今天的事情。
聽完嚴巧書的簡單介紹後,陶思裝作沉默思索,其實自己完全沒得選。幾秒後,她簡單道:“那你内推我吧,我随時可以面試。這次人情你記上。”
電話那頭嚴巧書也沉默了片刻,“我還真有一個忙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