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思側過身應了一聲:“進來。”
趙如如一手攥着雪糕,一跳一跳地蹦進了陶思的卧室,“怎麼樣?遊戲你安好了嘛?”
“嗯。”陶思心不在焉地應着。不知怎的,即将看到嚴巧書的設計成果,居然讓她有些緊張。
突然遊戲畫面一滞,憑空彈出一個對話框:請選擇角色的出生年月。
陶思一邊選着3月27日,一邊指着背景畫面裡的宣傳畫,問趙如如,“所以這些都是她的設計?”
趙如如瞧見陶思的電腦屏幕上還停留在選擇出生年月的畫面,便伸手替陶思點了确定。她耐心解釋着:“夜晚模式裡的場景才是嚴巧書的設計。
遊戲切入引導模式。
夜幕降臨後的遊戲世界裡,大樓隐匿了形狀,道路模糊了邊界,一切仿佛都籠罩在一片撥不開的濃霧中,影影綽綽。
這樣神秘、缥缈、又帶着些危險感的世界,着實讓陶思大吃一驚。這吃驚不為别的,而為這設計中有嚴巧書的功勞。
“欸!你有新消息了。”趙如如倚上陶思的肩膀,指着屏幕左下角。
陶思隻掃了一眼,就險些氣個半死。那消息毫不拘束地寫着:
老阿姨,你好啊。
“現在的小孩子,叫起人來真是不客氣。就算是十歲兒童,也該叫我小阿姨吧?”陶思直接叉掉了消息框。
趙如如也瞅着遊戲畫面,突然哈哈笑了出來,她指着角色“冬扉”兩個字旁的年齡,笑不停了。剛才她幫陶思順手點了确定的時候,并沒有注意到當時選中的出生年份是1964。
54歲!
陶思這才明白,怪不得連路人都叫自己老阿姨了。
陶思并沒有玩網遊的習慣,她正打算關電腦的時候,遊戲中彈出了一條新消息。
“十一點還不睡覺,你真的是54歲的阿姨嗎?”
這個人倒聰明,陶思有點好奇,她看了看對方的信息——ID:無住處的貓,男,18歲。
鬼使神差地,陶思敲回了一行字給他:是的,阿姨喝血的,不用睡。
半分鐘後,無住處的貓回複了:小姐姐,你真可愛。
陶思沒再回複,她打了個深深的哈欠,而後關上了電腦。
***
周一來了,陶思開了一上午的會。
組長說,主美和策劃組那邊都對她加班修改的作品很滿意,又毫不客氣地給她下發了許多新的任務。
這世界,真是個能者多勞的世界。
中午,陶思正準備跟同事一起去吃飯,就見前台姐姐來說,有個美女在前台等她。
陶思拿好員工牌,心裡尋思着會是哪位美女。
她怎麼也想不到,竟然是嚴巧書來主動找她了。
陶思不禁回憶起她和這位死對頭之間的交集。
大一那年中秋節假期,陶思的父母鬧離婚,她為了躲避争吵,選擇孤單留校。
月圓人缺的那天,是嚴巧書發現了陶思,并将她生拉硬拽地帶回了自家,一起過了中秋節。
不過,兩個人也沒因為這一頓中秋晚飯,就成為掏心掏肺的朋友。因為,讓嚴巧書放下美女架子窮追不舍了一整年的男生,陳之宣,後來高調表白了陶思。
自從大學畢業以來,四年裡,除了很久前有一次同學聚會,她們完全沒有私見過。
陶思是171的個子,又因為是小骨架,更顯苗條高挑。嚴巧書身高不如陶思,但是她今天穿了一雙Malono Blahnik的高跟鞋,腳踝筆挺,這樣就比陶思還高半個指頭,簡直是有備而來。
陶思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尖頭平跟鞋,和正在偷懶的腳踝,心裡頭滿是遺憾,怎麼就貪圖安逸穿了平跟鞋啊!
“你果然在彼岸哦。”沒什麼客套的寒暄,嚴巧書掃了一眼陶思,“走吧,我請你吃飯。”
死對頭見面,第一句話沒甩出來,氣場就輸了大半。
陶思隻好擺出認真禦敵的冰山臉,“我很忙的。給你半小時。”
兩人坐定後,各自點了一份輕食,一杯咖啡。
服務員來點單的時候,陶思叮囑道:“麻煩我的拿鐵幫我加低脂牛奶。”
服務員走後,陶思收回目光,不經意掃了一眼嚴巧書放在桌角的手提包,是Céline的。
嚴巧書看見陶思注意到了自己的包包,眉毛因為自信而不自覺高挑,“昨天我見到陳之宣了,聽他說的,你在彼岸工作。”
陳之宣。
有多久了,沒有人在她面前提起這三個字。陶思的心裡終究還是偷偷摸摸地咯噔了一下,沉沉的。陶思很清楚,如果嚴巧書昨天見到了陳之宣,那她一定也知道了陳之宣已經和自己分手的事情。
“昨天我試玩了一下日夜無盡的遊戲,恭喜你,畫功不減當年。”有關陳之宣的隐痛轉瞬即逝,陶思的笑容淡定得體。
嚴巧書果然一怔,她不由得低頭笑了,“還這麼在意我?即便和陳之宣分手了?”
這句話充滿了挑釁。
其中的張揚程度,沒有人比陶思更清楚。
大學時代,嚴巧書苦追陳之宣,陳之宣卻喜歡陶思,是全系都知道的事情。
陶思和陳之宣在一起後,有那麼一段時間,嚴巧書也沒能将陳之宣放下。後來陶思和陳之宣還因為嚴巧書不間斷的高調示愛,分手過一次,隔了三個月才複合。
“當然在意。”陶思知道自己得承認這點。
兩人都是聰明人,若是不在意,她也不會這麼快就去看了遊戲。
不過,現在的她,在意嚴巧書的原因還真不是陳之宣。
陶思坦然:“畢竟你做了一段時間的闊太太,突然聽說你回歸畫圈,總是要好奇你的水平了。”
“我兩年前就離婚了。之後一直在畫畫,隻是沒聯系你們。”嚴巧書說得毫不在意,“說說你吧,怎麼和陳之宣分手了?我以為你們是要結婚的。”
聽到嚴巧書再度提起陳之宣,陶思已經看透透了,嚴巧書的心裡,還是留有陳之宣的地方。可能面積還不小。
既然這樣,陶思挺了挺腰闆,抿了一口苦咖啡,“和平分手。”
“他可是很喜歡你的。”說這句話的時候,嚴巧書的臉上寫滿了不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