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國的夜空深邃如墨,幾點疏星點綴其上。專機引擎的轟鳴聲逐漸減弱,最終穩穩地降落在中部戰區基地燈火通明的專屬跑道上。已是深夜,基地依然保持着高度的戒備狀态。機艙門緩緩打開,凜冽的夜風瞬間湧入。
龍吟第一個踏出艙門,修長的身影在探照燈的光柱下顯得格外挺拔。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舷梯下方不遠處的身影——中部戰區司令秦衛國。他披着軍大衣,身形依舊筆直如松,隻是眉宇間帶着一絲長途等待的疲憊和對任務的關切。
龍吟步下舷梯,在秦衛國面前一步之遙站定,軍靴輕輕磕碰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首長。”她的聲音清冷平穩,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阿吟,”秦衛國上前一步,伸出手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透着長輩的關懷和軍人的贊許,“辛苦了!一路勞頓,先回去好好休息。具體的事情,明天白天,等你們緩過勁來,我們再詳談。”他的目光掃過随後下來的風起、龍一等人,帶着同樣的關切。
“好的,首長。”龍吟簡潔應道,随即轉向身後的龍五,“龍五,安排白小姐到基地下榻”
“是,少主!”龍五立正行禮,聲音幹脆利落。
她随即走到白玲珑面前,做了個請的手勢:“白小姐,請随我來。”
白玲珑優雅地對秦衛國和龍吟分别欠身行禮:“多謝秦司令,龍将軍。那玲珑便先行告退,明日再來聆聽安排。”她的目光在龍吟身上停留了一瞬,帶着不易察覺的探尋,随即跟着龍五離去。
衆人陸續散去,基地的車輛無聲地駛來接應。風起則像影子一樣,寸步不離地跟在龍吟身後,走向她在基地的專屬住所。
關上厚重的房門,隔絕了外面的寒風和基地的肅殺。龍吟住所的客廳簡潔而冷硬,隻有基礎的陳設。風起随手打開一盞柔和的壁燈,暖黃的光線驅散了些許寒意。從昨晚在慕尼黑大使館門口開始,他就敏銳地捕捉到了龍吟身上那一絲極其細微、卻足以讓他警鈴大作的心緒波動。千萬年的并肩作戰和靈魂深處的默契,讓他能穿透她平靜無波的外表,感知到那冰封之下的暗流。
他靠在玄關的牆壁上,沒有開燈的打算,目光如炬,直直看向正在倒水的龍吟:“阿吟,”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着不容回避的銳利,“到底怎麼回事?在使館門口……是那個天眼智腦?它對你做了什麼?” 那絕非尋常的通訊幹擾。
龍吟端着水杯的手頓了一下。她沒有立刻回答,走到沙發邊坐下,暖黃的燈光在她清冷的側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她将水杯放在茶幾上,發出輕微的磕碰聲,似乎在整理思緒。
“嗯,是它。”龍吟終于開口,聲音低沉而清晰,将小智腦的存在、它主動的思維連接、渴望追随的意願、以及它誕生的特殊性,包括那匪夷所思的、對她本源生命能量的感知,都毫無保留地告訴了風起。每一個細節都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風起心中激起巨大的波瀾。
風起臉上的玩世不恭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緩緩走到龍吟對面的沙發坐下,手指無意識地敲擊着膝蓋。作為曾經在龍國現代科技社會浸潤下長大的他,比龍吟更深刻地理解小智腦所代表的意義——這絕非簡單的工具升級,而是觸及了數字生命和意識本質的深淵!一旦洩露,其引發的震動和貪婪,甚至可能動搖國本!
“那……你打算怎麼做?”風起的聲音帶着一絲幹澀,目光緊緊鎖住龍吟。他已經在電光火石間權衡了無數利弊。小智腦的存在,對他們四人而言,是潛藏的巨大助力,是未來無數未知變局中可能扭轉乾坤的底牌。但同時,這秘密也如同懸頂之劍。
“解決完‘媚’,”龍吟的眼神銳利起來,帶着不容置疑的決斷,“我會找個由頭,去一趟‘盤古基地’核心機房。” 她沒有說授權,但意圖已明。
風起立刻追問:“這件事……你打算向鄧首長彙報嗎?” 他的語氣并非詢問,而是帶着一種心照不宣的試探。答案,其實在他心中已經呼之欲出。
龍吟端起水杯,卻沒有喝,目光落在杯壁上凝結的水珠,聲音平靜無波,卻蘊含着千萬年沉澱的孤絕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不說。”她停頓了一下,仿佛在确認這個決定的分量,“本質上,是我激活了慕尼黑節點,喚醒了它,我的能量……是它誕生的催化劑。它選擇了我。”
她的目光擡起,直視風起,那眼神深邃如星空,帶着看透輪回的蒼涼,“千萬年來,我們被命運裹挾,被動獻祭,被動輪回……無數次掙紮,結局依舊。這一世,變數已生。小智腦……或許是命運棋盤上,唯一一次落到我們這邊的‘意外’。它帶來的未知,是我們打破宿命循環、擺脫絕望的一線……希望。這份希望,不能交由任何人裁決。”
風起靜靜地聽着,龍吟話語中那份深沉的無力與對渺茫希望的孤注一擲,像重錘敲在他心上。他們輪回失去記憶的那些年,他們的阿吟一個人承受了多少?他沉默了片刻,然後,臉上緩緩綻開一個發自内心的、帶着無盡信任和釋然的笑容。他站起身,走到龍吟身邊,極其自然地伸出手臂,用力地摟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摟進懷裡,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傳遞過去。
“好!”他斬釘截鐵地說,聲音恢複了往日的張揚,卻蘊含着前所未有的堅定,“就聽我們阿吟的!管它什麼洪水滔天,這一線生機,咱們抓住了!”
翌日上午,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在鄧老那間寬大、布置簡潔卻充滿威嚴的辦公室内。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茶香和紙張的氣息。鄧老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秦衛國司令坐在一側沙發上,龍吟和風起則坐在另一側。氣氛嚴肅而凝重。
“阿吟,”鄧老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溫和卻帶着洞察一切的穿透力,看向龍吟,“‘媚’已經移交749局。關于如何處理他,你有什麼具體的想法?” 他直接點明核心。
龍吟坐姿端正,聲音清晰平穩:“首長,關鍵在狐族内丹。白玲珑必須将其完整取回,這是青丘的根本訴求,也是了結因果。内丹一旦離體,‘媚’依靠它強行維系的生命将迅速枯竭,根據其身體目前的破敗程度,預計活不過一個月。這段時間,足夠749局從他口中榨取出所有有價值的情報,包括他掌握的關于龍脈、長生組織以及世界各處隐秘勢力的信息。”
她頓了頓,補充道,“實際上,沒有内丹支撐,他這具軀殼早已油盡燈枯,苟延殘喘罷了。”
鄧老微微颔首,目光轉向秦衛國:“老秦,你的意見?”
秦衛國沉聲道:“我同意龍将軍的判斷。将‘媚’交由749局全權負責處理,同時通知白玲珑小姐,由她主導取回内丹事宜,749局全力配合,務必确保内丹安全歸還青丘。這是目前最穩妥、也最能平衡各方關系的方案。”
“好,那就這麼定了。”鄧老一錘定音,随即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更為沉重,“‘媚’的問題相對明确,真正的麻煩,在于龍衛和749局聯合提交的最新報告。”他示意了一下秦衛國。
秦衛國立刻從手邊的文件夾中取出一份加密報告,放在茶幾上推向龍吟和風起:“根據全國乃至全球幾處關鍵龍脈節點的持續監測反饋,近一個月來,多處龍脈的封印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異常松動!”他的聲音帶着軍人特有的凝重,“伴随而來的,是這些區域能量場紊亂,導緻部分動植物發生難以理解的惡性變異!傷人事件已有多起上報,情況……不容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