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六十個日夜的千錘百煉。
“熔爐”基地的廣場上,三萬精英再次肅立。空氣不再是初來時的躁動與優越,取而代之的是鋼鐵般的沉默。汗水、血水、淚水早已被碾進訓練場的塵土,留下的是被重塑的筋骨和淬火的意志。作訓服下的身軀精悍如豹,眼神銳利如鷹,眉宇間沉澱着一種近乎實質的殺氣與内斂的鐵血。他們不再抱怨,不再嚎叫,連呼吸都帶着一種經曆過極限壓迫後的沉重韻律。這是獨屬于龍衛的烙印——精悍,沉默,如同蓄勢待發的刀鋒。
指揮台上,龍吟的身影依舊如昆侖孤峰。她一言不發,金色的豎瞳平靜地掃過下方三萬張脫胎換骨的面孔,仿佛隻是檢閱一批合格的兵器。
龍一上前一步,聲音如同金鐵交鳴,在死寂的廣場上回蕩:“少主,第一階段‘千錘百煉’完成。體能、基礎武器掌握、設備操作熟練度,全員達标!無一人掉隊!”他的彙報簡潔有力,帶着對成果的絕對自信。
“開啟下一階段。”龍吟的聲音清冷,如同冰珠落地。
“是!”龍一幹脆利落地行禮,轉身面向下方肅穆的方陣:“第一階段結束,恭喜你們活了下來。”他的話語沒有絲毫溫度,更像是一種冰冷的宣告。台下無人感到慶幸,隻有更深沉的忐忑在無聲蔓延。僅僅是第一階段就讓他們無數次瀕臨崩潰,第二階段意味着什麼?
“第二階段:實戰。”龍一的聲音陡然提高,帶着金屬般的穿透力,“在真正的戰場上,檢驗你們的所學!檢驗你們的命夠不夠硬!上天入地,活下來,完成任務!準備時間,三天!”
沒有解釋如何實戰,沒有說明敵人是誰。隻有冰冷的命令和倒計時的壓力,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心頭。
三天後。叙利亞邊境,萬米高空。
運輸機如同巨獸在狂暴的寒流中颠簸嘶吼。艙内紅燈刺眼閃爍,引擎的轟鳴震耳欲聾。冰冷的合金艙門在液壓聲中轟然洞開!瞬間,零下幾十度的寒流裹挾着狂舞的雪片,如同無數冰刃般灌入機艙!刺骨的寒風發出鬼哭般的尖嘯,幾乎要将人的靈魂凍結!
“跳!立刻!”龍一如同雷霆般的聲音在機艙内炸響!
大部分精英咬牙抄起腳邊的傘包,頂着狂暴的風雪,如同下餃子般沖向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淵!
“不——!我不行!太高了!我會摔死的!”一個尖銳的女聲帶着哭腔響起。張笑,那位享譽國際的國粹京劇傳承者,此刻花容失色,死死扒住艙壁冰冷的鉚釘,指甲幾乎要摳進金屬裡,身體因極度的恐高和寒冷劇烈顫抖,淚水瞬間在睫毛上凝成了冰晶。
龍吟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掃過她。手腕一抖!
咻!
一道閃爍着幽藍電弧的納米鞭如同毒蛇出洞,瞬間纏住了張笑的腰肢!強大的力量不容抗拒地将她拖離艙壁,狠狠拽向那狂風呼嘯、雪花狂舞的死亡之門邊緣!
“啊——!放開我!你這是謀殺!我要控訴你!”張笑絕望的尖叫被狂風撕扯得支離破碎,雙腳懸空,冰冷的深淵就在腳下咆哮。
龍吟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她身旁,金色的豎瞳在風雪中閃爍着非人的寒光。“訓練允許死亡率。”她的聲音比風雪更冷,如同宣判,“現在,跳下去,或者,我幫你下去。”
沒有選擇!
在龍吟那毫無感情的目光逼視下,在身後龍衛冰冷的注視中,張笑發出最後一聲崩潰的哭喊,閉着眼,帶着赴死般的絕望,縱身躍入那片狂暴的風雪深淵!
巨大的降落傘在灰暗的天空中次第綻放,如同絕望中開出的白花。傘布之上,赫然是龍吟那淩厲如刀鋒、力透紙背的手書墨迹——《孫子兵法》殘章!“兵者,詭道也…”、“其疾如風,其徐如林…”,古老的戰争智慧在狂風中獵獵翻飛,如同對這片即将吞噬他們的戰場最冷酷的注腳。
當最後一道身影消失在風雪中,龍吟猛地一推操縱杆。龐大的運輸機發出垂死般的咆哮,引擎噴出幽藍的尾焰,以一個近乎垂直的、令人心髒停跳的死亡俯沖,撕裂風雪,最終如同隕石般精準地砸落在下方一處僞裝成廢棄工廠的臨時指揮所前。艙門打開,龍吟玄色的身影踏入漫天風雪,擡手一揮,指揮所的精确定位信息瞬間同步到所有精英的全息手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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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揮所内,硝煙味濃烈刺鼻。全息投影儀嗡嗡啟動,逼真的叙利亞戰場沙盤瞬間覆蓋了指揮台。然而,一股濃烈得令人作嘔的鐵鏽味——真實、滾燙、帶着生命餘溫的血腥味——猛地鑽入雲深的鼻腔!
不對!這絕不是模拟!
雲深眼神瞬間銳利如鷹隼!他猛地蹲下,手指摸向牆角一個不起眼的彈孔凹陷處。指尖傳來粘膩、溫熱的觸感!借着昏暗的應急燈光一看——鮮紅!刺眼的、還帶着體溫的人血!牆壁上,彈孔邊緣的混凝土碎屑還簌簌掉落!
“操!這不是演習!是實彈!真戰場!”雲深的心髒如同被冰錐刺穿!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凍結了他的血液!他怒吼一聲,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雄獅,猛地撞開旁邊一個還在發懵的隊員,沖向路邊一輛布滿新鮮彈痕、引擎蓋還在冒煙的越野車!
車裡,一個穿着破舊迷彩服的叙利亞士兵歪倒在駕駛座上,胸口一個血洞正汩汩冒血,生死不知。
雲深粗暴地将他拽出,扔在冰冷的泥地上,自己翻身坐進還帶着體溫和血腥味的駕駛座!
引擎發出困獸般的咆哮!越野車如同脫缰的瘋馬,碾過破碎的磚石、撞開搖搖欲墜的鐵絲網,在槍林彈雨中瘋狂地沖向指揮室!方向盤在他手中幾乎要捏碎!他心中翻騰着一股無名的怒火——她怎麼會?!她怎麼敢?
轟隆!!!
越野車帶着千鈞之勢,狠狠撞碎了指揮室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
雲深踹開車門跳下,硝煙彌漫中,他沖向正中間的指揮所,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身影。
龍吟。她正慵懶地斜坐在指揮椅上,手中漫不經心地把玩着一枚還帶着硝煙餘溫的黃銅彈頭。彈殼尾部,北約的星條标志在昏暗的光線下反射着冰冷、刺眼的光澤。
“你在用活人當訓練靶?!”雲深的聲音因極緻的憤怒和難以置信而撕裂,他指着門外炮火連天、血肉橫飛的地獄景象,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冰渣,“這是真實的戰場!真實的屠殺!你把他們……把那些活生生的人命……當成了什麼?!你手裡的棋子嗎?!”
龍吟終于擡起眼皮,那雙金色的豎瞳平靜無波,仿佛欣賞一件稀世珍寶般凝視着指間的彈頭。“以後他們面對的,都是真實的敵人,真實的子彈。敵人對他們隻會比現在狠心十倍百倍”她的聲音如同冰珠滾落玉盤,清脆、冰冷、毫無波瀾,“沒有預設劇本,沒有NG重來。戰場上,隻有活下來的,和死去的。這就是唯一的規則。”
不管是将來可能爆發的第三次世界大戰,還是龍脈封印解除帶來的神魔妖六屆混戰,都不是眼前的小打小鬧可比拟的。
“你他媽就是個瘋子!”雲深再也控制不住,胸膛劇烈起伏,眼中燃燒着焚天的怒火,“這麼多條人命!戰士的命!平民的命!在你眼裡就一文不值嗎?!你是不是恨……恨……”他後面的話卡在喉嚨裡,那個可怕的念頭讓他自己都心驚——她是不是恨着人類?恨着這需要她守護的世界?所以才如此漠視生命?她這樣做會不會需要承受嚴重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