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一到春竹鎮便開始搞起了“造紙廠”和“筍幹廠”，因為當地的經濟并不發達，勞動力還是挺充沛的，短短幾天的功夫便有好些人跑來進場包吃住了。

由于嫩竹是造紙的上等材料，蕭雁雲和狗腿子們便經常帶着一幫小工去山裡挖竹筍、砍嫩竹，他經常叼着沈青給他做的哨子指揮，小大人一般挺能主事，隻有在沈青面前才願意恢複成愛說疊詞的小孩模樣，看不出一絲的冷厲陰鸷。

每次從竹林回來，他都會提回一節好竹讓沈青給他蒸竹筒飯，沈青怕他夜晚睡覺熱，還給他編了張小竹席。

自從蕭雁雲睡上了沈青做的竹席，夢魇的時候都少了許多，于是他日後哪怕成人了也會在冬日将卷起的竹席外套上幾層錦繡抱着睡，即便破爛了也不叫人碰，也不舍得丢。

……

回到烏恒的羯朱好懸瞎了眼，讓巫醫治了好些天才漸漸恢複了視力。

由于巫醫用的鎮痛藥有些緻幻的成分，他便常常看見沈青鸾，随着場景的切換他見那人笑了、哭了、怒了，一幅幅的面孔都是那般的鮮活。

在幻境中，羯朱被沈青鸾抱着哭訴，說好想他，問他為什麼不回信不救他，聽得羯朱心如刀割，不住地道歉。

他跟沈青鸾解釋當時正身陷奪權之中，先是被長兄監視後又被幽禁起來，可無論他怎麼解釋，沈青鸾都埋怨他，哭得凄凄厲厲。

羯朱自幻境中驚醒，又墜入了一個又一個的幻境之中，他又夢見了年少時與沈青鸾走過的街市巷子，那個拉着他手的少年人嬉笑着漸漸消散在了光裡，獨留他一人陷入仿如永夜的黑暗之中。

在藥物的副作用下，羯朱日漸暴躁失常，韓豈建議巫醫在藥中兌水減弱藥量才漸漸讓羯朱冷靜了下來。

在羯朱漸漸恢複之時，韓豈也帶來了方敏奴的消息：梁帝決心派十萬大軍直逼蕭銳鋒所在的西境城鎮，同時希望羯朱能自烏恒率軍出征，蕩平蕭銳鋒的栖身之地。

羯朱聽罷眯了眯眼，隻因上次梁帝許諾的好處還沒兌現，眼下又要他出人出力着實是厚顔無恥。

然而他若不應，那梁帝的十萬大軍在掃平蕭狗盤踞的村鎮之後，便有可能會繼續向西直逼烏恒，将他陷入被動的抵抗的局面。

想了想，他還是決定賭一賭，畢竟，他想着戰亂之中如何也得将沈青鸾帶回身邊。

烏恒調動軍隊的消息是蕭雁雲在河邊的小竹片上發現的，同樣内容同樣字迹的小竹片在黑土白雲常常玩水的地方還散落了幾個。

蕭雁雲盯着那些再熟悉不過的字迹，眼神暗了暗，卻不知能不能再信那人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