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忙道:“在娘屋裡。”
姚宴妖娆的黛眉一挑,擡腳就想去找那母女的麻煩,屋裡祝錢氏卻忙忙的把一葫蘆瓢帶着谷殼的大米放在了門口,又急急的把門關上了,生怕姚宴進去找她。
姚宴笑了出來,拿起葫蘆瓢又問:“你都是怎麼舂米?”
朱氏忙道:“大嫂你歇着我來舂。”
“不用,我試着舂舂,舂着玩,你快去拿。”
朱氏答應一聲就忙跑進了廚房,片刻從廚房抱了個石舂子出來,水桶那麼大的石頭,朱氏抱的有點吃力,走起路來一搖一晃的。
“就放廚房旁邊吧。”姚宴怕她閃了腰忙道。
朱氏知道好歹忙露出個讨好的笑臉,姚宴瞥她一眼發現,這個朱氏五官長的很秀麗,隻是膚色黑黃又粗糙,這使她看起來像三十多歲的。
姚宴小時候跟在媽媽身後用地碾子砸過湯圓面子,地碾子盛放大米的石窩窩是楔在地下的,然後用腳重複的踩踏一個石條,石條對着石窩窩的那一頭鑲嵌了一根粗粗的木頭,木頭不斷的擊打着大米,在這樣的工序裡慢慢從米粒變成米面。
朱氏抱出來的石舂和木棍和她曾用過的地碾子是一樣的原理,就像唐代名畫搗練圖裡畫的那樣,不過搗的東西不一樣而已。
“大嫂,沉甸甸的吧。”朱氏看姚宴費勁的掂了掂木棍小心翼翼的道。
姚宴卻知道她下句話要說什麼,她一定會說,還是我來吧。
姚宴搖搖頭,“你得學會說,你來吧,我不幹。”
姚宴把帶殼的稻米倒入石舂子,開始一下一下的搗弄。
看着姚宴舂米,朱氏站在一邊無所适從,臉色惶惶,“我、我來吧大嫂。”
呵,姚宴笑了。
“來,你跟我學說話,我說一句你說一句。”姚宴正想有個鍛煉身體的機會呢,就從舂米開始吧,可惜姚胭兒的身體養的太嬌弱了,她才搗了幾下就出了一身的汗,這也從側面反映了祝家待姚胭兒不薄,姚胭兒雖落魄了,祝大福依舊把她當小姐仰望、敬重、唯命是從,這裡頭也包括對她吼叫的祝君行。
被他撞見在司徒家裡洗澡,洗澡的時候司徒還在裡頭,他是怎麼做的,他很生氣,很憤怒,但他沒動她一下,就怒氣沖沖的把她扔到山裡去,打不得就吓唬,吓唬還吓唬不徹底,生怕她被野獸襲擊還要在周圍保護。
從這裡就可以看出,祝君行空有大嗓門,在他心裡姚胭兒依舊是小姐,至少小姐的成分占八成,剩下的兩成才是他媳婦,他女兒的娘。
說不定在他心裡,姚胭兒能給他生個女兒,就是他天大的福氣,從而不自覺的寵着縱容着姚胭兒。
在她自己而言,在司徒家裡洗澡,一是因為司徒那個神經病不讓她走,二則是希望祝君行誤會,她希望祝君行一怒之下休了她,并掐滅對她的愛慕。
結果是,祝君行沒有那麼做,他竟相信了她。
他是傻呢還是傻呢?
隻能說,姚胭兒在祝君行心裡,首先是他仰望的小姐,接着才是給他生了女兒的媳婦。
祝大福、祝君行,這父子倆都愚忠。
姚宴心裡莫名嫉妒姚胭兒了。
她很不喜歡嫉妒這種情緒,因為很多人你終其一生也隻能嫉妒卻永遠達不到人家的高度,因為從起點上你就輸掉了。
投胎啊是門技術活。
姚宴一邊重重的舂米一邊笑着看向朱氏,“跟我學,第一句,我不。”
朱氏怔住,緊張的捏着自己的衣擺,眼神惶惶。
“說啊,你不說我生氣了。”
這時啃着糕點的麥秋麥冬從門口跑回來了,麥冬嘴裡還含着綠豆糕呢,聽見姚宴說的話就噴着渣滓吼:“窩(我)布(不)。”
麥秋也笑哈哈的跟着吼了一嗓子。
朱氏小聲的重複兒子們的聲音,“我、我不。”
姚宴笑,眉妖目豔,“大點聲,我不!”
朱氏滾動了一下喉嚨,“我不。”
“很好,再大點聲。”姚宴鼓勵的笑看朱氏。
“我、不。”朱氏一字一頓,看到姚宴給她的笑臉,仿佛被魅惑了一般,她仰望着姚宴,呆呆的迷了神魂。
“再大點聲!”姚宴忽然暴喝了一聲。
朱氏被吓壞了,下意識的吼了一嗓子,“我不!”
姚宴大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