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當然不是他想看周定衡的笑話。
那個魔修絲毫不知僥幸逃過了一劫,還在喋喋不休:“劍尊的姘頭,那也是生得花容月貌,眼角還有一顆紅痣,勾人得很。據說他是出來尋夫君的,沒想到被強取豪奪,肚子都被搞大了。”
謝鳴玉:“……”
等等。
這怎麼聽起來這麼耳熟。
“哇。這麼刺激。”
“真的假的?男的也會懷孕?”
“你這是孤陋寡聞了,天底下的稀奇事多得很,男子有孕怎麼了?一胎八個那才叫厲害!”
謝鳴玉下意識按住了小腹,似乎有什麼東西拱了一下。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口中說的劍尊的姘頭,被強取豪奪的人夫,被搞大了肚子的……是他。
什麼玩意兒。
謝鳴玉露出一點殺意。
這種胡說八道胡言亂語的人,全都殺了天底下才會清淨。
他就是這麼一個嚴于待人寬以待已的人。
隻是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被周定衡按住:“……算了。”
謝鳴玉:“不能算了。”
周定衡定定看着他:“你說的。”
謝鳴玉咬牙:“我收回。”
周定衡:“進城了。”
前面的隊伍空出一大截。
謝鳴玉忿忿不平,掃了一眼,将那個魔修的模樣牢牢記住,甩開了周定衡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魔修還在哈哈大笑說着下流的話,突然感覺後頸一涼,狠狠打了個噴嚏。
進了城。
西魔州比想象中的繁華,不似印象裡的蕭瑟破敗。
沿街的屋舍都是新建的,瓦明窗亮,沿街叫賣的攤販也是恪守規矩,一個個擺放整齊井然有序。
“極品嗜血丹有售,殺人越貨,越級強殺必備神藥!”
“合歡宗秘法《天地交融陰陽法》殘卷,走過路過不能錯過。”
“血煞萬魂幡,少一個魂包賠……”
就是買的東西聽起來不太正規。
周定衡眉頭又皺起來了:“這些……大庭廣衆公然售賣?”
不管是合歡宗還是萬魂幡,放在外面都是人人喊打的,結果在西魔州就像是地攤貨,人手都有。
謝鳴玉瞥了一眼:“假的。”
“合歡宗秘法,聽着唬人,等你買到手一看都是雙修小冊子。”
“萬魂幡更是水,裡面沒一個人魂,良心點的放獸魂,沒良心的……直接給你放蟲子魂,一抓一大把。”
周定衡:“……”
一時間不知道該譴責賣真貨的,還是賣假貨的。
謝鳴玉搖頭:“你們外面來得就是沒見識。”
穿過熱鬧的街道,謝鳴玉步入一家客棧,對掌櫃的說:“兩間上房。”
掌櫃的笑容滿面,取出兩個對牌:“客官請拿好。”
謝鳴玉沒接,而是給了周定衡一個眼神。
周定衡不解。
謝鳴玉努了努嘴:“我沒錢。”
周定衡從袖中取出一枚靈石,放在了桌上。
掌櫃的臉上笑容稍稍淡去:“客官,這點錢隻夠一間的。”
謝鳴玉看周定衡。
周定衡沒動。
他就不是好享受的性子,一衣一劍足以,所以……他沒錢。
謝鳴玉取過一塊令牌:“一間上房。”
令牌翻過,天字一号房。
推門進去,珍珠簾晃晃悠悠,發出叮當清脆聲響。
謝鳴玉直徑走進去:“你睡榻,我睡床。”側過頭,面紗應聲落下,“有意見麼?”
周定衡低聲:“聽你的。”
天字一号房寬敞,繞過一扇四君子屏風,後面是一處白玉浴池,溫泉水從玉龍口中吐出,散發着氤氲霧氣。
在荒漠裡待了這麼久,謝鳴玉覺得自己都要被沙子腌入味了,正好寬衣解帶洗去一身風塵。
當足尖緩緩沒入水中的那一瞬,忍不住發出一聲喟歎。
房間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窸窣脫衣聲,淅瀝水聲,還有呻、吟聲,如數落入周定衡的耳中。
周定衡盤膝坐在榻上,看似八風不動,實則……暗流湧動。
若是以前,謝鳴玉早就黏上來,黏黏糊糊的要拉着他共浴。
可現在卻是冷淡疏離,在兩人之間劃出一道分明的線。
之前他因謝鳴玉的癡纏而苦惱,可現在真的劃清界限,倒覺得……不舒服。
不對勁。
周定衡無聲睜開了眼睛。
屏風上,倒映出了一道人影。
光影錯落,纖細的手臂揚起,水珠不停落下,清脆纏綿。
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眼前卻自動浮現鴉青色的發,雪白的肌膚,還有眼角一點紅痣。
此時無景勝有景。
周定衡猛地收緊手指,硬生生掰下床榻的扶手,再一用力,在指尖化作了齑粉。
呼吸逐漸平息。
靈氣湧動,化作一隻長鶴,翩跹而去,尋找天劍宗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