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鳴玉:“我?”
周定衡:“方才我聽見有人說餓。”
謝鳴玉的舌尖一卷。
怎麼回事,周定衡也能聽見?
他下意識否認:“沒有,你聽錯了。”
周定衡目光淡淡的,依舊不太相信。
在半夢半醒間,他确實聽見了一個聲音。很輕,很嫩,說得喋喋不休,卻讓人生不出厭惡煩躁,反倒是很想親近。
不是謝鳴玉,那是誰?
謝鳴玉:“這裡除了我,難不成還有别人?”
周定衡環視一圈,收回了視線。
懸崖底下就連飛鳥都瞧不見,隻有暗河流淌,除了他們二人之外再無他人。
就連之前的冤魂都消失無蹤。
周定衡低咳了一聲。
沒問為什麼冤魂會消失,更沒問他為什麼會突然暈倒。
兩人心中心照不宣,偏還要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走吧。”周定衡說。
謝鳴玉跟在他的身後,踏着冰冷的河水一路走去,大概走了一個時辰,前方迷霧散盡,豁然開朗。
暗流從峽谷奔流而出,出現在眼前的是一處石林。
山石做林,地上裸、露着暗紅色的礦脈。一眼望去,不見一點綠意。
這裡是西魔州。
荒蕪貧瘠,野外寸草不生,就連靈氣都少得可憐。
謝鳴玉足尖一動,踢落一塊暗紅的石頭,藏在底下的蠍子揚起勾尾,散發着幽幽藍光。
蠍尾有劇毒,要是被碰上一下,非要潰爛而亡。
“去。”謝鳴玉袖子一甩,将蠍子吹得遠遠的。
随着一聲令下,無數塊石頭震動,底下紛紛鑽出一隻又一隻的蠍子。
密密麻麻的,好似荒原上生出了瑩瑩火光,美不勝收。
但在美景之下,是緻命的危險。
蠍子勾尾輕輕轉動,竟異口同聲的發出了滲人的聲音。
“魔尊。”
“哈哈……天道好輪回,你将我真身斬去,害得我流落此地隻能附身于毒蠍身上之時,可有想過有朝一日落入我的手中?”
謝鳴玉沉吟片刻:“你誰?”
不怪他記性不好。
實在是敵人太多了。
要真的一個一個記下來,得廢多少力氣?
這般輕蔑的回答激怒了暗中的人:“魔尊,你該死!”
謝鳴玉:“……啊?”
他可是很認真地在問。
暗中的聲音沉默了片刻,自言自語:“肯定是激将法,讓我好失去理智,趁機得手。魔尊,你果然還是這麼卑鄙無恥!”
謝鳴玉:“……”
不是。
他是真的不記得了。
他試圖挽回一下自己的名聲:“手下敗将,為何要記得?”
挽回失敗。
暗中的聲音越發暴躁:“去死!”
遍地的蠍子全都張牙舞爪,湧向了謝鳴玉。
謝鳴玉皺眉避開。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他不喜歡蟲子。
冰冷的甲殼,數不清的節肢……他胸口莫名一陣翻湧,想吐。
幹嘔了一下,沒吐出來,隻有酸水湧到喉間。這吐不出來更加難受。
“滾開——”
話音落下。
出現的不是魔氣,而是……劍意。
劍意鋒利無雙,如同割草一般橫掃荒原,蠍子的勾尾應聲倒下,噼裡啪啦就像是下雨一般。
暗中的聲音垂死掙紮,在看清出手那人的一瞬,發出了不可思議的慘叫。
“劍尊!”
“怎麼可能!”
“你們兩個怎麼在一起??!”
比看見了世界末日還要吓人。
謝鳴玉摸了摸鼻尖,沒說話。
“不可能,不可能!”暗中的聲音幾近癫狂,一副你不說就要死不瞑目的樣子,“為什麼?”
嗯……雖然謝鳴玉頂着魔尊的名頭,幹的也是反派的事情,但是他真的沒有在對手臨死前話療的興趣。
再說了,你死不瞑目,關我什麼事?
暗中的聲音逐漸低落,直至消失。
好在他一個人死的并不孤單,好在帶着他臨死前的疑惑。
蠍子被劍氣碾碎,甲殼七零八落灑了一地。
謝鳴玉捂住口鼻。
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能嗅到一個淡淡的腥味,惹得他胸口又一陣翻湧,要吐不吐的。
難道這是突破時的副作用?
謝鳴玉想不通,打算去西魔州找個大夫看看,此時專注于腳下,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地上的蠍子碎片。
走出石林,遠處飄起一陣人煙。
謝鳴玉回過頭。
周定衡一直一聲不吭地跟在後面,也沒有任何的疑問,沉默得像是雕塑。
沒有人提起。
此時兩人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更沒有人願意主動打破。
謝鳴玉遞過去一張面罩:“你遮一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