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兒子所說,許家的種,婦人莫得由頭不善待,可心裡顧着許家的香火,不能讓他們心思全使女娃兒上。
婦人曉得不好叫他和娃兒太親近,隻是身子疲累,想松緩片刻,便把娃兒給了他
“當心些,娃兒活分。”
他單臂圈住娃兒,手托娃兒屁股,神情難得惬意,“曉得~”抓娃兒要他的手,往屋裡走,“外頭熱,爹帶你裡頭耍。”
秀芬趕緊把吃食盛出鍋,抹一把涔涔流下的熱汗,端馍回屋。
“菜好嘞,我馬上拿來。”她手裡的菜落桌上,将轉身出去,婆母說:“瞧你累的,我去幫你。”
聞言,她本能瞥一眼丈夫,當即向婆母說:“不要嘞,你帶娃兒好累,眼下正好歇歇,安逸安逸。”
“是哇。”他掃過她面上的油光,看兩手抵桌的娘,“秀芬年歲小,做些話莫撒子不得,你都叫她給我燒吃食嘞,這些活計她自個兒做也莫得撒子。”
就像心疼她的辛苦,婦人手指在桌上摩挲,躊躇不決瞧她,“這……”
婦人眼簾下半隐的注視好像娘,遭受的悶熱如日頭曬過的溪流淌心裡,她向娘側身,低俯看娘,“娘巴适我便不累。”目光似乎要接近娘的面龐,“娘吃食我就高興,等我便好。”
娘不能給正漢燒一輩子吃食,叫她忙活便是把男人交給了她,她不應當讓娘勞心。
婦人對她的夯貨模樣僅眨了一下眼,随之面龐放松,淺笑道:“好,好娃兒。”
她把有着肉絲的湯放他前面,給和娘擺好碗筷,側身向女兒伸出雙手,“我抱乖乖吧,莫耽擱你吃食嘞。”
瞧一眼要抓他發辮的女兒,他握住女兒的手捏了捏,“是哇,過午要去安鎮,”抱女兒避開桌沿,側過身,歎氣,“不能陪你耍嘞。”身子朝她傾,無奈歪頭笑着把女兒給她抱,“去鬧你娘吧。”
“哇哇!哇哇!”娃兒好像聽懂話似的向她撲手,臉上的軟肉笑得滿一些,小嘴張合間腮鼓了又扁,“哒哒!哒~哇~”
她睜大眼微微愣了愣,手懸着,高興地笑,“乖乖會說别的嘞!”
娃兒她爹聽聲不久,也咧嘴笑,把女兒轉向自個兒,“不得了哦!曉得人話嘞!”
乖乖咿咿哇哇四五個月,才說一不同的調子,夫妻倆覺有些好笑,心也熱熱的,不由看彼此,忽然笑出聲。
“娃兒會說人話嘞!”他把娃兒轉回來舉高,高興地笑看低頭咯咯笑的女兒,“我娃兒能說人話嘞!”
她起身去扶被丈夫懸空的女兒,眼裡有滿滿喜悅,就連腔調也活分一些,“慢些,娃兒遭不住這高。”
緊張把高興打一道口子,他反應過來,忙說:“是嘞!”快将歡騰的女兒放下。
瞧一眼摸女兒腦袋的老婆,他笑臉轉回女兒面前,低着頭道:“好乖乖,再叫一聲,叫一聲,爹聽聽。”
夫妻倆逗着哄着說不明白人話的女兒,一旁婦人不是滋味。自個兒這兩月每日陪娃兒,兒子和她哄娃兒言語,眼珠子莫得看娘一回,像是和娘離心。
婦人更覺她一家害人。
不能白白糟踐兩個月來的心思,婦人隐着失落,放開眉間的褶子,勾勾唇,亮開嗓子笑道:“娃兒再過些日子就能叫爹嘞,眼下便這高興,以後高興不來嘞。”笑對夫妻倆投來的眼光,“快吃食吧,耽擱做活不妥。”
他驟然喜上眉梢,好像是天大的好事,雙眸明亮地看女兒,“叫爹!”将女兒舉了起來,“乖乖叫爹嘞!爹賺錢給乖乖買月餅!”女兒給老婆抱,他吃能壞嘞高興的菜湯滿臉笑,咽下去,逗女兒,“買月餅!。”
“莫得叫嘞,你高興撒子?”兒子含笑的眼神停滞,婦人頓時笑更直接,“娃兒牙都莫得,你買吃食叫她舔糟踐嘞,”
他轉瞬展露笑臉。
“不糟踐,上回的我和秀芬全吃嘞。”
婦人無話可說,夾菜湯裡的菜。
“快吃吧。”
三人吃完食,他便走了。
她把娃兒放床上,側目瞥正喝水的娘,“娘,娃兒巴适嘞,你先歇歇,我拾掇就得。”
婦人眸間一滞,碗落回桌上,低了低頭,“得,你拾掇。我歇得嘞便洗衣裳,你留心着娃兒。”
娘這些日子不指使她做,老是自個兒忙活,她雖高興娘願待她好,卻不能真叫娘爬高下低的累到,便如往回,起身快步回去。
“衣裳我洗,你莫累。”她将小碗放入大碗,垂眸刹那端起,“正漢也想娘巴适嘞,娘就聽聽吧。”從前隻同娘說的軟調今兒和娘說,她有一絲想笑,低頭看食具的眼神噙着柔軟。
婦人隐着得意,勉強地點頭,歎一口氣,“好吧,你累便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