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食,他心疼上氣不接下氣啼哭的女兒,陪老婆哄近半個時辰。
實在睜不開眼,他說:“明兒還要和工頭去刻家具,不能再熬嘞。你想法子叫娃兒小聲些哭。”
不能耽擱他賺錢,她也不敢打攪他,便連着點頭,把女兒護起來,擋哭聲。
“曉得,曉得。”
寂靜的夜,女兒的哭根本擋不住。
曉得娃兒也不願哭,他心疼女兒撕心裂肺的痛,便忍着想睡下去。
夜裡漫長,心疼的哭喊越聽越吵。
他蒙被子堵耳朵,愈發煩躁。
翻來覆去擔心明兒刻壞金貴的家具,他一條命也賠不起。
忍耐好久,他終于忍不住。
突然掀開蒙頭的被子,他瞥哭着擺手蹬腿的小娃兒,“打兩個洞就哭得要死要活!再哭,再哭叫我明兒做壞了活,賠錢看哪個能養你!”
不曉得咋吭聲安撫他,她隻能輕聲慢慢哄,“乖乖,睡一覺便好嘞……乖乖聽話哦~”
娃兒的哭聲和他斥前無異,他大同一拳打棉花上那般無力。
他稍露一絲愁色,不曉得咋做時,他娘穿着舊色的裡衣,幹脆推門而入。
“你安生歇,”腳步走近床前,婦人眸裡的兒子眨眼間填滿眸子,手略快地伸她身前,流露擔心的眸子側睨他,“娃兒給我看顧就得,不能耽擱你明兒活計。”
聽見婆母有看顧的念頭,她如臨大敵,急忙思索,頭一回很快地想到一由頭,于是吊一口氣地壓聲:“婆母在外頭走一兩個時辰,準很累,眼下婆母睡得安逸才打緊,娃兒我自個兒琢磨吧,”
她與兒子同屋住,她琢磨不好,鬧的可是寶貝兒子,婦人當然不願。
想說一些讓她難堪的碎話,但她額前兒子打的傷過于矚目,婦人不由想自個兒曾經的遭遇,話到嘴邊,也止于嘴邊。
“你今兒個山上挖菜也累,娃兒給我看顧,你正好歇歇。”婦人要碰到的娃又被抱開。當婦人想撒子不顧時,她猛然想今兒紅蝶說的,繼而快語道:“今兒個小易她娘說,咱這街上醫館的那個大夫治病不要錢,咱找大夫瞧瞧得嗎?”
東街新來的大夫隻那一個,他應當聽過大夫的美名,有答應的念頭。
“不要錢治病能好哪裡去?”婦人瞧自個兒每日勞累的兒子,“還叫正漢大夜走一遭,你娃兒咋這大臉面嘞!”
老婆生的是他的娃兒,他不滿娘把他和女兒撇清幹系,擡手輕撫女兒的頭頂,“得不得都要瞧瞧,不然哭死我頭一個娃兒,不是撒子好苗頭。”放手,下床穿鞋,套着衣裳看娘,“你回屋先睡吧,我叫他試試,不得再尋别的大夫。”
不爽他站她那頭,婦人不好抱怨,隻瞪一眼她,悻悻答應兒子,随即回屋。
十月懷胎生的娃兒頭一回直接拒自個兒,婦人愁悶一宿沒消氣,次日一早滿是不快地看背娃兒的兒媳。
“正漢昨兒咋好久才回來?”蹙眉側睨她,“莫不是你說的大夫瞧不了,不肯來丢臉,害得我兒子受苦?”
猜婆母隻聽動靜沒出來瞧,她顧大竹籃裡安睡的女兒,低聲說:“那大夫不住東街,正漢打聽他家在哪裡,去尋嘞。”
“娃兒是那個治好嘞?有莫得要錢?”
婆母似乎想糾她錯處,她無奈淹沒不能說的埋怨,郁悶地歎一口氣,“正好說嘞娃兒哪裡不安逸,大夫來瞧了瞧,叫我把木棍換成銅的,便拿藥給他,說這藥能叫娃兒哭累時停歇睡着。”她隐忍心裡的埋怨,低頭壓着氣,“大夫說化膿要仔細抹藥,兩回藥都隻收了藥錢,辛苦錢莫得要。”
她和他覺應當給的錢,婦人卻認為不應當,“山上全是藥,咱要也能得,他憑撒子占我兒子的勞累錢?”淺翻一個白眼,“說不要錢,全是蒙騙!”
聽見女兒痛哭哼唧,她急忙轉頭看後面,小心晃身,要哭似的回眸看婆母。
“婆母,娃兒睡不久,把她吵醒正漢就該醒嘞,咱有撒子晚些說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