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應禾是被頭疼和手機震動吵醒的。屏幕上十幾條未讀消息,趙茵茵發來昨晚三人東倒西歪的合照,配文“三個醉鬼的社死現場”;溫郁則叮囑她記得喝蜂蜜水醒酒。最後一條是路宴斯的,淩晨兩點發來的簡單字句:“鑰匙放在鞋櫃上,外套在陽台晾着。”
她扶着額頭坐起身,發現客廳茶幾上擺着一杯已經涼透的蜂蜜水,旁邊壓着張便簽,熟悉的字迹寫着:“胃藥在第二個抽屜,記得吃早餐。”應禾捏着便簽紙,想起昨夜零碎的片段——便利店前耍賴要冰淇淋,還有攥着他的手不肯松開的模樣,耳尖瞬間燒了起來。
走進廚房,應禾愣住了。餐桌上擺着兩個保溫盒,打開是還溫熱的皮蛋瘦肉粥和蒸餃,明顯是特意打包來的。她鬼使神差地拉開第二個抽屜,胃藥旁邊還躺着顆草莓味糖果,包裝紙邊緣已經有些磨損,像被人反複摩挲過。
俱樂部排練時,應禾抱着曲譜進門,正撞見路宴斯蹲在地上給江崇修鼓凳。聽見腳步聲,他擡頭看過來,目光在她臉上停留兩秒,又若無其事地低下頭:“狀态怎麼樣?”“挺好。”應禾攥緊曲譜,指節發白。排練室的空氣仿佛都變得粘稠,她的每一個高音都唱得小心翼翼,生怕打破這份微妙的平衡。
休息間隙,趙茵茵湊過來擠眉弄眼:“昨晚某人可黏着路哥不放呢。”應禾手一抖,咖啡差點潑出來。她偷瞄路宴斯的方向,他正專注地擦拭貝斯,卻在她收回視線的瞬間,耳尖不可察覺地紅了紅。
傍晚散場時,應禾故意磨磨蹭蹭收拾東西。路宴斯抱着吉他在門口等了又等,最後還是開口:“順路,送你。”車子駛在晚高峰的街道,電台裡放着老歌,應禾盯着窗外的霓虹,突然說:“謝謝你昨晚...還有早餐。”路宴斯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路燈掠過他側臉,在下巴投下晃動的陰影:“小事。”
紅燈亮起,應禾瞥見後視鏡裡他領口露出的銀色項鍊——是他們高中時在小攤販那裡買的廉價情侶款,這麼多年過去,鍊子都有些褪色了。她慌忙别開眼,心跳卻不受控制地加快,直到車子停在她家樓下,她幾乎是逃也似的下了車。
路宴斯看着她匆匆跑進樓道的背影,伸手摸了摸胸口的項鍊。夜風卷起路邊的落葉,他想起高中時偷偷把項鍊塞進她書包的緊張,和此刻胸腔裡翻湧的、同樣青澀又慌亂的情緒。發動車子前,他打開手機備忘錄,打下一行字又删掉,最終隻留下個未發送的“晚安”。
又一個排練日,應禾踩着點晃進俱樂部,故意将包甩在路宴斯的辦公桌上。“路CEO,今天的排練行程安排得這麼滿,是想榨幹我們這些‘廉價勞動力’?”她歪着頭,指尖有一下沒一下敲着他剛拟定的演出計劃表。
路宴斯頭也不擡,繼續核對贊助商名單:“應主唱要是覺得累,隔壁程野工作室的邀約還留着。”話音剛落,應禾就伸手搶走他手中的文件夾,馬尾辮随着動作晃出俏皮的弧度:“路總這是要趕我走?當初是誰在暴雨天,求着我來當主唱的?”
“明明是某人自己抱着譜子找上門。”路宴斯終于擡起頭,目光撞進她亮晶晶的眼睛裡。應禾突然湊近,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混着薄荷糖氣息飄過來:“路CEO記性不好啊?要不要我幫你回憶回憶,高中誰天天纏着我借作業抄?”
江崇抱着鼓棒從門口路過,憋笑憋得滿臉通紅:“您二位要叙舊去天台,别耽誤我們排練啊!”應禾這才直起身子,把文件夾丢回桌面,卻偷偷将一顆草莓味糖果塞進路宴斯的手心:“獎勵路總今天沒兇我。”
路宴斯攥着糖果,看她蹦跳着跑向排練區,白色裙擺揚起的瞬間,恍惚又看見那個紮着雙馬尾、在高中音樂教室追着他要樂譜的少女。他低頭拆開糖紙,甜味在舌尖散開時,聽見應禾清亮的歌聲混着貝斯旋律響起,這一次,他跟着節奏輕輕哼了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CEO”成了應禾調侃路宴斯的專屬稱呼。每次路宴斯皺着眉頭安排工作,應禾就會拖着長音喊:“路CEO~這麼嚴肅會找不到女朋友的哦!” 而路宴斯總是面無表情地回一句:“管好你自己的高音。” 可眼底卻藏着不易察覺的笑意。
這天,俱樂部要和新贊助商洽談合作,路宴斯穿着筆挺的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苟,坐在會議室裡和對方侃侃而談。應禾抱着曲譜路過,透過玻璃門看着他專注的模樣,鬼使神差地推開門,故意用誇張的語氣說:“哎喲,我們路CEO今天可真帥,這派頭都快趕上真正的商業精英了!”
會議室裡的氣氛瞬間凝固,贊助商代表好奇地打量着應禾,路宴斯耳尖泛紅,咳嗽一聲:“這是我們主唱,不懂事。” 應禾吐了吐舌頭,卻在關門時聽見贊助商代表笑着說:“你們關系真好。”
洽談結束後,路宴斯沉着臉走到應禾面前,剛要開口,就被她搶先一步:“路CEO别生氣嘛,我這不是想緩和一下氣氛,讓合作順利點!” 說着,從口袋裡掏出一塊薄荷糖塞進他手裡,“算我賠罪啦!”
路宴斯看着手中的糖,無奈地歎了口氣:“下次别胡鬧。” 可轉身時,嘴角卻忍不住上揚。應禾望着他的背影,小聲嘀咕:“明明就很開心,還裝嚴肅。”
當晚排練結束,路宴斯又恢複了往常模樣,耐心地和應禾讨論新歌的細節。應禾一邊聽,一邊盯着他認真的側臉,突然說:“其實吧,路CEO認真工作的時候,還挺有魅力的。” 話一出口,兩人都愣住了,空氣裡彌漫着一絲微妙的緊張。
路宴斯别過臉,繼續翻着曲譜:“少貧嘴,把這首歌練熟。” 聲音卻不自覺地有些發緊。應禾看着他不自然的反應,心裡湧起一陣異樣的感覺,像是有隻小蝴蝶在胸腔裡撲騰,她趕緊低頭看譜,掩飾自己發燙的臉頰。
入秋後的第一場暴雨來得猝不及防,排練室的老舊窗戶被風吹得哐當作響。應禾抱着吉他譜縮在角落,看着路宴斯踮腳用膠帶修補滲水的天花闆,雨水順着他卷起的袖口往下淌,在地闆上彙成蜿蜒的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