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禾說着說着,突然打了個酒嗝,然後“噗嗤”一聲笑出來,笑得整個人都在發抖:“路宴斯,你看我,嗝——我是不是特别好笑?”她一邊笑,一邊還不忘伸手去捏路宴斯的臉,路宴斯被她捏得生疼,卻隻能由着她胡鬧。
好不容易把應禾哄進車裡,剛系好安全帶,她又突然抓住路宴斯的手,十指交扣,腦袋歪在他肩上,嘟囔着含混不清的句子。路宴斯看着她緊閉的雙眼,輕輕抽出被握住的手,替她掖好滑落的外套邊角,發動車子緩緩駛向夜色中。
車内的氛圍安靜得能聽見應禾淺淺的呼吸聲,路宴斯打開車載電台,輕柔的爵士樂流淌而出。後視鏡裡,應禾歪着頭,發絲淩亂地散在車窗上,随着車身的晃動輕輕拂動。他伸手将暖氣溫度調高了兩度,又把副駕的頭枕往下調了調,讓她能睡得更舒服些。
車子在紅燈前停下,應禾突然哼唧了兩聲,皺着眉摸索着抓住副駕的安全帶,嘟囔着:“路宴斯...你鼓譜放錯了...”路宴斯聞言手指輕輕一顫,記憶瞬間被拉回高中。那時他們擠在音樂教室的角落裡,應禾總愛用紅筆在他的樂譜上圈圈畫畫,為了一個節奏型争得面紅耳赤。
綠燈亮起,路宴斯收回思緒,餘光瞥見應禾手腕上還戴着那串褪色的皮筋——是高中校慶時,他們一起套圈赢來的小獎品。這麼多年過去,她竟還留着。他喉嚨發緊,默默将目光轉回前方道路。
到了應禾家樓下,路宴斯輕聲喚她:“小禾,到家了。”應禾隻是含糊地“嗯”了一聲,翻了個身繼續睡。他歎了口氣,小心翼翼解開她的安全帶,生怕動作太大會驚醒她。深秋的夜風卷着銀杏葉掠過肩頭,他将外套脫下披在她身上,熟悉的皂角香混着她發間殘留的酒氣,萦繞在鼻尖。
背着應禾上樓時,她突然将臉埋進他頸窩,溫熱的呼吸讓路宴斯渾身一僵。樓道感應燈忽明忽暗,他數着台階慢慢往上走,像極了高中時背崴腳的她去醫務室。到了門口,他騰出一隻手從她包裡翻鑰匙,指尖觸到包裡的潤喉糖包裝紙——正是他常給她帶的那個牌子。
房門打開,玄關的月光灑進來,映出客廳牆上貼滿的便簽。路宴斯湊近一看,大多是歌詞片段和演出日期,還有張泛黃的便利貼,用稚嫩的筆迹寫着“路宴斯大笨蛋!說好教我彈貝斯卻總賴皮”。他看着這行字,嘴角不自覺上揚,小心翼翼把應禾放在沙發上,替她蓋上毛毯。
臨走前,路宴斯又回頭看了眼蜷成一團的應禾,将茶幾上的水杯往她手邊推了推。防盜門關上的瞬間,樓道裡的感應燈熄滅,黑暗中,他聽見自己有些紊亂的心跳聲,混着電梯下降的嗡鳴,漸漸消散在寂靜的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