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域地牢中。
這裡不見天日,隻有無盡的幽靜和黑暗,而時愚從小便怕黑,他蜷縮着身子所在監牢的角落裡,陣陣發抖,雖然害怕,但尚能忍住,因為時一就在隔壁地牢。
今天天兵天将抓他入獄時,時一為了保護他,與天兵天将起了沖突,最後和他一起入獄。
時一知道他怕黑,所以從進入地牢中就一直不停和他說話、安慰他。
“時一,你不讨厭我嗎?”角落裡的時愚緊緊抱着自己,嘶啞開口打斷了時一安慰的話。
隔壁牢房裡的時一微愣,“什麼?”
時愚目光空洞,好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語調僵硬道:“我是個壞人,我做了很多壞事,縱然生了一副好皮囊,可我的裡子都爛透了。我時常想不明白,我為什麼會做那些壞事?我為什麼會嫉妒臨清瓷?又為什麼要害他?”
他總感覺大多時候他的身體和意識甚至都不受自己的控制。
隔壁牢房中,一身低賤仙仆裝的時一卻生着一張極為俊朗的臉,他盤膝端坐在牢中,即便在昏暗的牢房中,依然掩藏不住他身上那股矜貴之氣。
仙界的人都知道,時家有個容貌氣質不屬于上仙的仆從,但偏偏時愚那種草包廢物的仆從,不免讓衆人覺得可惜。
時一目光柔和地看着隔絕了他與時愚的冰冷牆壁,眼神卻格外溫柔,“這個我也不知道,但我隻知道一件事,不管阿愚是好人,是壞人,我都不讨厭阿愚。你若是好人,我便陪你一起做好人;你若是壞人,我便陪你做盡天下惡事。阿愚歡喜便好。”
阿愚隻是阿愚而已。
時愚聞言,并沒有覺得高興,反而低落垂眸,“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時一亦是低落垂眸,一隻手緊緊握成拳,猶豫再三還是問道:“阿愚,你真的那麼喜歡九皇子嗎?”
時愚突然目光一空,大腦還未思考,話卻已經木讷地脫口而出,“喜歡。”
時一聽着時愚幹淨利落又有些麻木的語調,不禁皺眉,又是這種感覺,他問過時愚很多次這個問題,得到的都是毫不猶豫的肯定答案,太肯定了,肯定得有些怪異。
“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一個白衣仙影如鬼魅般突然出現在時一的牢房前,目光陰寒地看着牢中人,“都多少世,你居然還能追來。”
時一聞言擡眸,看向牢房外面色不善的溫雅男子,眉頭皺得越發緊,“你是?新飛升的司命星君?你方才說的話什麼意思?”
白衣仙人并未應答,而是朝時愚的牢房走去。
時愚盡力蜷縮着自己,略帶忐忑地看向牢房外仙姿儒雅的人,白衣翩然,玉山朗石之貌,有着一種凜然不可犯的孤高冷冽。
不一樣,時愚心道。
這人和仙界的神仙都不一樣,好像更超脫尊貴,不似此世間之人。
“司命星君?”時愚想起時一之前對此人的稱呼,也軟糯地叫了一句。
這便是時愚,一個軟糯自卑的小炮灰,絲毫沒有骨氣的人。
天樞在心中對這一世的北辰做了評價,但他覺得奇怪,不該是這樣的,以北辰的品性,就算再怎麼輪回轉世,也不會變成這種膽小懦弱之人。
畢竟,那可是帝星北辰。
“你受傷了?”天樞再怎麼不喜現在的北辰,依舊關切地問道。
之前負責擒拿時愚入獄的領頭天将是臨清瓷的好友,自然不會給時愚什麼好果子吃,他身上有多處擦傷,其中一道溢血十分嚴重。
“你不必害怕,我曾受過令尊令堂的救命之恩,今日前來也是為了報恩。你靠過來一些,我幫你療傷。”天樞說道。
時愚愣了愣,他父母很早便去世了,是因為插手凡間之事,意圖救不該救之人被天道懲罰而死。
奈何良久過去,時愚依舊縮在角落裡不為所動。
好在,隔壁牢房裡的時一開了口,“阿愚,司命星君并無惡意,你便讓他幫忙看一下傷。”
時愚猶豫了片刻,還是朝牢門欄杆靠近,天樞伸出一隻手,溫和的仙力頓時萦繞時愚周身,傷口眨眼間便恢複如初。
與此同時,天樞溫暖的掌心也落到了時愚頭頂,時愚一愣,卻也覺得溫暖舒服,膽怯又糯糯道:“謝謝司命星君。”
天樞的手表面上隻是輕撫時愚的頭,但實則卻在探查北辰變成如此的原因,片刻後他寒眸一凝。
那群老東西居然敢把控魂釘打進北辰的魂體裡!
他努力藏起怒火,蹲下身子,與龜縮在地上的時愚平視,笑道:“阿愚,我不叫司命星君,你可以叫我天樞。你的皮肉之傷雖然痊愈,但内裡的傷更嚴重,我一時半會治不好,不如我先接你出獄,你暫住在我的司命殿,我幫你療傷。”
時愚眼中閃過疑惑,他現在身上的傷口都痊愈了,也不覺得自己還有哪裡不舒服,内傷嗎?可他完全感覺不到,但還是希翼地問道:“我可以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