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廢樓外十餘輛裝備精良的越野車突然沖破警方的包圍圈,停在了距離廢樓不遠處,幾十名全副武裝的雇傭兵氣勢洶洶地下車,強硬地與警方對峙。
“A組!A組!怎麼回事?”
“諸位不必緊張。”溫柔好聽的男聲響起。
一身深灰色西裝的俊逸男人優雅地下了車,嘴邊噙着如沐春風的笑容。
特戰組副組長皺眉道:“餘尋?”
餘尋示意手下都放下槍,溫文有禮道:“正是。”
特戰組副組長:“你還活着?”
餘尋:“不僅活着,還活得不錯。畢竟我家小溫是個心軟的人,即便知道我這個人再壞,也幹不出弑兄這種事情。”
特戰組副組長警惕道:“你來做什麼?”
餘尋:“來送行。”
特戰組副組長:“什麼?”
餘尋:“放心,我隻是來旁觀,很快就走。”
特戰組副組長惱了,旁觀需要帶這麼多雇傭兵,他更擔心這人是來……
“你不是來救餘溫的?”
“怎麼會?他走到今天這一步,還要感謝我。”
說着,餘尋擡起桃花眼,看向夕陽中殘破蕭瑟的廢樓,心情愉悅地笑道:“我啊,隻是來見證他的最後一刻,見證他們的結局。”
……
廢樓中,暖黃的柔光鍍在餘溫身上。
他笑着舉起自己白皙修長的雙手,“顧警官,你看看我這雙手,它其實比你的手還幹淨……我活了二十五年,沒有對不起過任何人,沒有害過一個無辜之人,可就因為我是餘業成的兒子、餘氏集團的繼承人,所有人都要殺我,我就活該去死。你們期盼着、努力着,把我的死叫罪有應得。”
他邊說着,邊從口袋裡掏出一枚起/爆/器。
沈故急吼道:“餘溫!!你冷靜點,一切還有回旋的餘地,你跟我回去,我保證不是你的罪責,沒有人可以強加到你身上!”
餘溫沒有理會沈故,而是淺笑地看着被縮在一旁鐵柱上的小警員,“害怕嗎?小警員。”
小警員目光清澈地搖了搖頭,“不害怕。”
餘溫:“死也不怕嗎?”
小警員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他認識餘溫不超過一個小時,說過不到十句話,可他聽着、旁觀着那些屬于餘溫的故事,莫名從心裡覺得……
“你是要為言辰償命嗎?”
“什麼?”
“你殺人的時候手一直在抖,你不像個毒枭,反倒像一個……手足無措的好人。”
餘溫低低笑出了聲。
小警員看向沈故和魏許國,大概是旁觀者清,“我在警校的老師告訴我,一個人是否有罪是法律決定的,一個人的善惡是良心決定的。從法律上講,我有責任逮捕你;從良心上講,餘先生,你沒有錯。你隻是愛錯了人,錯的是那些人利用的人。”
說話間,小警員靈活地掙脫開了铐在腕上的手铐,朝餘溫舉起了槍,冷肅道:“餘先生,請你下來,回國接受審判。”
餘溫捧腹大笑,一度笑出了眼淚,悲戚道:“沈故,你聽聽,你看看,原來所有人都知道,都看得明白,隻有我……隻有你……你從未真正了解過我是什麼樣的人,我也始終冥頑不靈地對你懷揣期待。”
“我可以改!”
沈故想靠近餘溫,卻又忌憚他手中的起/爆/器不敢上前,隻得地吼道:“餘溫,我改好不好?我錯了,是我不懂得如何愛一個人,我改,我以後會努力去學。你先放下起/爆/器,魏爺爺還在這裡,你真的想拉着他一起死嗎?”
餘溫眉眼舒展一笑,“沈故,我們沒有以後了。選一個吧,是選你身為警察的職責和使命,還是繼續和我這個毒枭糾纏不清?現在開槍射殺我,或者我拉着你們一起死。”
說着,為了防止沈故和小警員瞄準他手中的起/爆/器,他将起/爆/器抵在心口位置。
這樣,沈故或小警員一旦開槍射向起/爆/器,餘溫也會死。
“喏,瞄準點,五年前我大哥一定沒告訴你,我的心髒長右邊,你瞄準左心是沒用的。顧警官,這次瞄準點,你一定能殺了我……”
砰的一聲!
沈故舉槍的手顫了,子彈射中了餘溫的右肩。
他狠下心腸,冷下臉道:“餘溫,放下起/爆/器。”
餘溫神情恍惚又無辜地看着自己溢血的右肩,松了一口氣,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沈故,你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嗎?你知道我的願望嗎?”
沈故看着餘溫肩頭的傷,隻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餘溫望着廢樓後漫山遍野的兩生花,望着地平線上紅透的夕陽,“我希望世界上沒有毒品,孩子可以在長滿莊稼的田野上快樂奔跑,我希望每一個孩子生下來就有疼愛他們的父母,我希望即便被束縛在這片善惡交織的土地上,我們的靈魂依舊是自由幹淨的……”
沈故:“餘溫下來!我以警察的名義命令你下來!如果你再拒捕……”
“沈故,再告訴你一個秘密,”餘溫緩緩說着,留給了沈故一個極其溫柔的笑容。
“……這棟樓裡沒有炸彈。”
沈故目眦盡裂地看着青年猶如殘碟般從樓頂翩然墜落,與此同時,青年按下了手中的起/爆/器——
“不!”
廢樓後面漫山遍野的兩生花田發生了此起彼伏的爆炸,滔天的火浪和劇烈的震動朝廢樓湧來,爆炸的沖擊波将沖向窗邊的沈故撞回了樓裡。
他親眼看着青年墜入由兩生花瓣和無盡炎潮組成的火海中,青年最後的目光注視着沈故,嘴邊挂着猶如年少時純真無慮的微笑。
那朵名叫“餘溫”的向陽花用盡一生時間,顫顫巍巍地想逃出黑暗,卻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選擇了回歸地獄。
心甘情願,自由歡喜。
青年死了,帶着烈火死在了灰禁區——他出生的地方,他二十五年來最痛苦的泥潭。
原來,故事的結局早已注定。
向陽花沒有爬出深淵,餘溫也沒有走出灰禁區。
……
一年後,帝都警局。
“小顧啊,上面為你特批的一等功下來了,後天在局禮堂為你授勳,這次你不許不來……”
嘟——
電話被挂斷了。
王局無奈地看着手裡的電話,對站在辦公桌對面的年輕人說道:“小徐啊,你抽空去看看你顧哥,他老這樣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