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米,100米,50米,最後10米……
一輛白色跑車橫空出現!!!
以極快的速度和刁鑽的車技,在千鈞一發之際硬生生擋在了黑色轎車和大貨車中間,白色跑車瞬間被黑色轎車和大貨車撞壓得慘不忍睹,整個車身殘破不堪、直冒火星。
而黑色轎車因為有白色跑車擋在中間做緩沖,才沒有被直接被大貨車從正面碾壓,隻是車頭損毀嚴重,擋風玻璃破碎。
沈故磕得頭破血流,臉上被玻璃碎片劃出無數小口。
他從方向盤上緩緩擡起頭,視線有一瞬模糊,接着就看見整個人被卡在白色跑車裡的餘溫,餘溫比沈故的情況嚴重太多,頭頂的血迹源源不斷地流出,染紅了餘溫整張臉,最恐怖的是插進喉嚨處的大塊玻璃……
“餘溫,餘溫……”
沈故喃喃念着,掙紮着從駕駛位上起身下車。
“别動。”藍牙耳機中餘尋令人憎惡的聲音再次響起。
“顧警官,你現在有兩個選擇,距離夜宵端上孩子們的飯桌還有一分鐘,距離言辰身上的炸彈爆炸還有1分03秒……”
餘尋接下來的話讓沈故大腦嗡嗡直響,他猶如行屍走肉般,不顧疼痛地把自己的腳從變形的駕駛位上拔了出來,然後一瘸一拐地走向白色跑車。
那個臉色慘白、渾身是血的少年陷在一頓破銅爛鐵裡,就像荊棘叢中開出一朵殷紅的花朵——美麗,脆弱。
沈故心如刀割,說好生日這天不會見他的人……以堵上性命的方式出現在他面前。
過度失血讓餘溫的體溫迅速流逝着,他勉強撐起精神、睜開眼睛時,就看到沈故站在不遠處。
大概是腦袋受得傷太嚴重了,不管餘溫怎麼努力,眼睛就像無法聚焦一樣,始終看不清沈故的面容,但他能看清沈故的動作——
掏槍射擊的動作!
而那一槍瞄準的是他的心髒!!
“為什麼?!!”
餘溫張嘴的刹那,因為髒腑受創導緻鮮血不斷從口中溢出。
少年一生的難以置信、悲傷和痛苦,似乎都集中在了這短短三個字中。
“因為在沈故的心中,天平另一頭的人比你重要。”
車禍中,餘溫耳畔上的耳機依舊沒有掉,餘尋嘲諷的聲音湧入大腦,宛如迎頭一擊。
沈故舉槍的手在抖,“對不起,餘溫,對不起……”
餘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耳朵也出了問題,他聽到沈故好像在哭,一個要殺他的人在哭?
他不禁笑了,笑自己的天真和幻覺。
因為言辰嗎?
因為言辰,因為我沒有天平另一頭的人重要,所以我被抛棄,所以我再次不被選擇。
即便我捧着一顆心來、付出一切,還是會被棄之如敝履,還是被你義無反顧地踩在腳下……
原來是這樣啊,沈故。
原來一個不被愛着,是這樣廉價卑微。
沈故的耳機裡響起催促聲:“還剩十秒。沈故,開槍。”
九秒後,一聲鳴槍響徹夜空。
同樣被記錄在那個夜晚的,還有慘烈車禍中那個左胸口盛開血花的少年。
“小溫,我送你的生日禮物,你還喜歡嗎?”
少年陷入沉睡前,餘尋淺笑問道。
他閉上眼前,遙遙看着站在車禍血海外的沈故,仿佛又回到了初遇沈故那天——
衣着精緻的黑衣男人撐着傘,吊兒郎當地蹲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泥地裡肮髒狼狽的他。
“喂,小孩兒死了沒有?”
“沒死的話,我們來認識一下,我叫沈故,接你離開的人。”
那年,餘溫十五歲。
今天,餘溫二十歲。
跨越五年光陰,似乎從來沒有變過。
一個光輝萬丈宛如神明,一個卑微輕賤宛如蝼蟻。
原來,向陽花無論怎麼努力生長,都爬不出那座泥潭地獄。
二十歲的餘溫在車禍血海中做到了用生命去愛一個人,也在車禍血海中明白了一件事——
這世間沒有神明,他也走不出那座名叫“沈故”的深淵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