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同時也并非活着。
岑鏡垂眸思索,直到明恕突兀出聲并拽了她一把,拽得她差點摔倒在明恕身上。
“或許……這些确實是投影。”
隻見巨魚的半截身軀十分自然地穿過了大樓,如魚入水,沒有半分阻礙。
而岑鏡險之又險地跟爬滿鏽迹的水泥牆壁擦身而過,她甚至手疾眼快地伸手摸了一把。
……依舊是堅硬無法觸碰的隔離感。
“可能對這個世界的生物來說,這确實是投影。”
岑鏡撚動着自己的手指,正想跟明恕讨論一下自己的新發現和對兩個世界的猜測,卻在下一秒霍然擡頭:“嗯?這裡有一個……”
“奇怪的空間”五個字還未說出口,劇烈的颠簸就讓倆人像球一樣從魚背上跌跌撞撞地滾了下去。
明恕想切一道平台出來阻止自己的自由落體,奈何無邊的下墜感襲來,力量也不聽使喚——意料之外,但也正常——不是自己的東西就是那麼的不靠譜,随時都能坑了你。
兩人一魚都在往下掉。
……
……
明恕震驚地發現自己手中的劍刺中了眼前的“礁石”,連帶着她挂在了“樹”上。
岑鏡的落點比明恕好,她恰好地卡在了“樹杈”上 ,正捂着頭暈目眩的腦袋,半眯着眼适應突然明亮且開闊的視野。
明恕掙紮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身子往下探去,她收了劍,安然地踩在了一支“樹幹”上,好奇地四處張望。
這是一處遼闊無比的空間,人類的鋼筋水泥高樓全都不見蹤影,無處不在的黑暗也似乎消融了。
擡眼望去,身側那些嶙峋不平的硬質物體向上堆積,形成了此處空間高處聳立着的尖尖石林,而往下看去,石林底下則是層層疊疊的如同菌蓋的似圓平台。
此時,倆人都正挂在同一棵樹的“樹杈”上,而所謂樹杈,不過是硬質物體不規則堆積形成的縫隙,但人類的體積大小在這仿若通天徹地的石林面前,着實是不值一提。
“好高啊……”
明恕木然地看着腳下的無底深淵,就連她那在此處和在賢州一樣異常好使、可以看得很遠的視野都看不盡盡頭。
岑鏡緩過勁來,也十分驚奇地環顧周圍。
此地堪稱鬼斧神工之作,極為雄偉壯觀。
“這是……世界裡面嵌套世界?”岑鏡喃喃。
明恕沒搭腔,她還在東張西望。
“……啊,那魚在下面。”
明恕往遠處一指,岑鏡順着望去,看見跟她們一起滾下來的大醜魚,對方正趴在一處平台上,身上沒什麼驚慌失措的感覺,反而一片熟悉的放松感,支楞八叉的骨刺都合攏了,全然沒有在外頭張牙舞爪的模樣。
像是回到家了。
無需多言,倆人試了試異能,能用,便一左一右地閃現至巨魚身前。
巨魚轉了轉自己的眼珠,發出一陣奇異的嗡鳴聲,随即,比岑鏡整個人還大的瘤子光球垂下,輕輕地推了她一下。
“下去?”
由于大醜魚所在的平台不夠大,隻堪堪夠容納它一隻魚,故倆人所站立的地方相當邊緣,這一推,毫無疑問就是将人往下推。
秉持着認識不到一小時的塑料信任,岑鏡毫不放心地貼近了明恕,等明恕抓住她的手,她才半信半疑地轉身往下望去。
“……”
岑鏡木然地看着下面。
這下面怕并不是怪物老巢?!
先前所在位置太高了,加上視野有限,如今換個角度一看,最底下、也是最為寬廣的平台上正分布着幾十隻形态各異、身軀龐大的巨型怪物,雖然以戰鬥的眼光來看,這些大家夥并沒有形成一個狩獵的陣型排布,而是分布零散,似乎還在睡大覺,一副互不幹擾的友好和睦場面。
但,是個正常人都不會随便跳怪物老巢啊!岑鏡自認為腦袋尚在正常運作。
岑鏡後退了一步。
光球又推了一下。
岑鏡面無表情地拔劍轉身。
四目相對,醜陋的大魚眼裡似乎浮現出了一絲不可置信和委屈。
明恕沒有阻擋岑鏡的警戒行為,她仰頭看向大醜魚,平靜地問:“你怎麼不下去?”
巨魚似乎陷入了沉思,幾秒後,它忽然動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尾鳍将人類一掃一鏟,就往最下方沖去。
……再次如同球一樣被抛在半空,接觸到“地面”沒幾秒後又滾下去。
真是相當受罪的經曆啊。
從巨魚的側背上滑下來的兩個人類面無表情地站在一大堆巨型怪物之中,太陽穴直跳。
怪物們依舊安靜地埋頭睡覺,不動如山,這讓兩人稍微心安,至少不是羊入虎口找死的狀況。
那巨魚将她們送下來後就拍拍屁股走魚了,明恕擡頭看去,對方已然回歸了它先前的慵懶姿勢。
“嘶——”
岑鏡提着劍試探着走了幾步,忽地倒吸一口氣,感覺身體裡流淌着的異常力量突然活躍起來,并且開始急速攀升,那道似乎存在于遙遠虛空、磅礴恐怖的力量,正在自行地拽動着她共振。
“——!!”
岑鏡不由地踉跄了一下,想用劍支撐住身體,劍尖卻深深刺入了這粗糙的石台,帶着她跪倒在地。
“怎麼了?!岑明恕!”
岑鏡伸手捂住眼睛,但也無濟于事。那些遊弋在虛空的銀藍色光點占滿了她的視野,緊接着五光十色的場景依次閃回,仿佛掉進一塊變幻無窮的萬花筒,光怪陸離,頭暈目眩。
她努力想看清楚是什麼,但場景又倏然離她遠去。
……快失控了,岑鏡恍惚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