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恕神情空白地看着這截然不同的景象,開始懷疑自己跨越的不是距離而是時空。
岑鏡已經把水電簡單地摸了一遍,發現它們處于一種似壞非壞,時靈時不靈的奇妙狀态。
“哎,放床底吧。”
岑鏡摸不着頭腦,幹脆不想,懶洋洋地往床上一躺。
本來還準備了一個做了鏽蝕痕迹的箱子,防止被人偷家——萬一這個鬼地方除了她倆還有别的倒黴蛋呢?可惜現在也用不上了。
明恕環顧了一圈,将物資箱踢進床底,又輕輕地踢了一腳岑鏡。
“昨天前放過來的食物檢查了沒有?”
“……還沒。”
于是兩人又把食物檢查了一遍,試毒一樣謹慎地吃了幾口。
發現它們也處于一種似是而非的狀态,能吃,又好像不太能吃。
色香味都漸淡了,嚼着嚼着,上一秒還能吃到,下一秒就感覺在吃空氣。
這讓明恕想到供品。
供奉過神明,被“吃”掉的供品。
明恕歎了口氣。
她們究竟活在一個怎麼樣的世界裡呢?
她擡眼看向岑鏡。
對方倚靠在飯桌上,一隻手撐着桌,一隻手拿着餅幹,在這如夢似幻的模糊世界裡,她的面容清晰,神情沉靜。
像是詭谲多變的世界裡,不變的錨點、唯一的真實。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麼,岑鏡垂眼,對上了她的目光。
“出門?”
“回蘭城?”
兩人默契地開始講起正事。
“蘭城我剛剛通過門看了一眼,沒變。”
明恕扒拉了一下包,拿出了一張地圖,在桌上鋪開。
“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我們得搞清楚兩種情況的分布範圍,或許才能進一步找到線索。”
地圖上,蘭城錦梁區和現在所在的賢州賢華區都用紅色标注了出來,兩個地點之間分布着零散的五六個點。
那都是岑鏡精挑細選出的傳送點,坐落在不同的縣或區。
明恕将目光投向蘭城和賢州交界處的一個點。
“走吧。”
……
靈蘭縣,談莊廟。
岑鏡站在廟頂,望着前方的“黑幕”。
濃郁的黑暗如有實質地籠罩着不遠處的地界,形成了岑鏡面前的一道“頂天立地”且向兩邊無限延伸的黑牆。
整個蘭城恐怕都在牆内,而賢州大部分的地區卻在牆外。
那種黑暗是什麼?
岑鏡定定地看着前方。
這讓她想到在現實中看見的,那如薄紗般浮動的暗影。
岑鏡用手肘怼了怼身邊悄無聲息冒出來的明恕:“你覺得它們什麼關系?”
都是一個腦子,明恕無縫銜接上了她沒頭沒尾的話:“我覺得是同一種東西。”
那麼問題來了,它為什麼會出現在現實,還是它本來就存在于現實和這個世界?
第二次進入這個世界,謎團沒有一個得到解答,反而像滾雪球一樣,越發龐大了起來。
“嗯?”
明恕驟然擡頭。
下一秒,兩人閃至屋頂兩端,避開了襲來的大片冰刺。
發着寒氣的巨大冰刺落空,直直插入屋檐。
屋檐巋然不動。
明恕向岑鏡打了個手勢,就消失在原地。
岑鏡握着劍,神色平靜地站在屋檐上。
尖銳的冰刺如落雨般直沖她來,她不閃不避。
所有冰刺都在靠近她一米内驟然消失,如入虛無之地。
岑鏡周身浮動着星星點點的幽藍微光,将其立足之地變成了一個“孤島”。
那是“門”的力量。
岑鏡和明恕做過猜測,“門”是一種具現化的事物,但是如果抽象化,它其實是一種切割連續空間、嫁接不同空間的概念。
從概念出發,倆人使用同一份腦子折騰出了不少花樣,實際試驗中也證明了她們的思路正确。
于是實戰運用效果也還不錯。
此時岑鏡終于看到了攻擊的來源。
一個人,或者說一個怪物。
他還保持着人形,隻是四肢關節扭曲,肢體有奇怪的鼓脹,仿佛骨頭在發瘋般胡亂生長,向着包裹着它的血肉張牙舞爪。
脖子處長滿了一簇簇卷曲的黑綠色不明物體,狂亂地揮舞着細小的肢體。
面容扭曲,似狂喜又似仇恨,幾近神經質。
前行的速度很快,并且很明顯就是沖着她來的。
岑鏡握緊了劍,銀藍色的幽光浮動在劍刃上。
她和怪物人的距離急劇拉進。
岑鏡明明站在屋頂,離地三米高,那人卻能直直地撲了上來,扒在檐角上,層層冰花纏繞在扭曲變形的手上,冰霜沿着屋檐急速蔓延。
岑鏡眉心微動,在心裡“啧”了一聲。
她瞬間從原地消失,落到地上,反身格擋住襲來的冰爪子,同時雙手下壓,持劍斬斷了那人的半條手臂。
“……殺了你……殺了你!”
尖銳的聲音伴随着古怪的嗡鳴,那人似乎感覺不到痛,被斷了一臂,斷口處又長出密密麻麻的黑綠色細卷肢體,活潑地蠕動着。
深陷在黑洞洞的眼眶中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岑鏡。
那是一雙布滿血絲、充滿恨意的眼睛。
岑鏡瞥了一眼,沒有理會。
一擊即中,她立刻拉開距離,重新站到了屋頂上。
她擡眼望向遠處。
又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