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名伯克利音樂學院需要提交高中成績單和畢業證、簡曆、個人陳述、作品集和推薦信，前兩項她以前申請南加大時準備過，U盤裡還存着文件；簡曆也寫過，有模闆再修修改改、添加一些近兩年的經曆就好。

後兩項中的作品集就更簡單了，她準備交《Telepathy（心靈感應）》、《Rumors》、《複活》、《Even I（我見猶憐）》和《Like You Like Winter》。

交滿五首，最後一首完成了已有三四年之久竟還是未發表狀态。

至于推薦信，她委托了目前的老師樸振榮。

“你想要繼續念大學啊？”樸振榮很驚訝，怎麼才過去三天假期，這孩子又有新想法了。

好熟悉的一幕。

顧亮怡點頭：“嗯，我和家人商量了很久了，如果想要得到學士學位，還是和我們工作相關的，那伯克利是個不錯的選擇。”

樸振榮思考：“是線上課程對吧……那确實很好呢。”

“不過，”他話鋒一轉，“雖然是線上課程，但想要完成也不輕松，今明年TWICE的工作量隻會更重，你确定能平衡這兩者嗎？”

顧亮怡仍努力争取：“前兩天閑着我就試聽了幾節課程，是可以接受的。又看了學校提供的課表，第一年學習的内容主要是音樂基礎和創作入門，相對來說負擔不重，所以我覺得問題不大。”

“好，既然這些你都考慮到了，并非一時沖動，那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他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欣慰地拍了拍顧亮怡的肩，“很高興看到你沒有固步自封，可惜延世大學沒有相關學位的線上教育，不然小婕你還能當我的學妹呢哈哈！”

“畢業後你要是還想學别的，我再繼續推薦你讀研。延世大學，或者别的名校，都行！”

孩子想進步，樸振榮總不會不答應。

何況他自身學曆也不低，曾考上政治外交學研究生，隻是因為創業壓力無法同時兼顧，最終遺憾退學了。

第一封推薦信顧亮怡毫不費力地拿到手了，樸振榮承諾下周五前寫好了幫她發給學校。另一封，她還在考慮。

人選不少，劉美仁，公司裡的作曲老師、金恩淑，知名編劇，這兩位對她都有知遇之恩；又或者是維倫瓦紐導演、延相浩導演，兩位都和她合作過，寫推薦信的話對她專業水平的描述還是比較公正、令人信服的。

但顧亮怡誰都沒找，她聯系了一個來韓國之後就幾乎斷絕來往的人。

愛蓮娜-瓦斯奎茲。

她的音樂啟蒙老師。

有錢人愛“雞娃”的現象是不分國籍的。

顧亮怡在上小學前一直過得很舒服，顧燕珍和哈珀兩位家長對孩子的要求并不高，健康快樂第一，成績什麼的反而是次要的。而且美國的公立幼兒園嚴禁學術超前教學，上幼兒園通常就是“玩中學”，開開心心就過了一天，下課了就去武館，學的也是顧亮怡感興趣的。

這樣快樂的日子直到一年級，她去了一個在全市都排得上名的私立學校，在同輩連1～100都數不明白的年紀，他們班的人已經掌握基礎的乘除法、解釋簡單的化學反應了。

看着旁邊的同桌一直舉手搶答，顧亮怡坐在教室裡跟小笨蛋似的。

下課後，他們還有很多的社團活動，馬術、奧數、模拟聯合國……五花八門，天花亂墜。

對比起來，國内那些早早就逼孩子學鋼琴的，都顯得平民了×

這樣格格不入的顧亮怡得到了同學家長刻薄的評價：“這樣天天喊打喊殺的也太不體面了，xx，你可不要和她玩。”

她很快被換了同桌。

後來哈珀不知道從哪裡也聽到了這個消息，她帶着女兒去吃最喜歡的可可西裡開心果&咖啡曲奇味甜筒，溫柔地說：“他們不認識普通人，就像我們不認識外星人，但這不代表外星人不酷。”

媽媽的幽默成功逗笑了小小的顧亮怡，她打起了一點精神，聽見媽媽繼續說：

“誰規定了學什麼才是‘酷’？世界上有會一百種特長的孩子，也有隻會十種特長的孩子，更會有一個特長都沒有的孩子，隻要像傑米的媽媽這樣的人存在一天，那麼這種比較是永遠不會停止，一味地和别人攀比也就沒有意義。”

“所以在成長的道路上我們隻需要和自己比——今天是不是比昨天更進步了一點點呢？”

“哪怕你某一天沒學到任何知識、技能，也沒有關系。隻要你不做傷害别人的事情、确定自己過得開心，我和燕珍媽咪依然會為你感到驕傲。”

小顧亮怡懵懂：“就像我們在公園玩了一整天那樣嗎？”

“是的！當然！”哈珀憐愛地摸了摸女兒的頭，“你很開心，這就足夠了。”

小顧亮怡仍然介懷：“但是媽媽，如果我也想像他們一樣，會很多東西怎麼辦？”

“當然可以！”哈珀思考了一下，“但你在學習武術了，而且學習了兩三年，你會因為别人的三言兩語就想放棄它嗎？”

小顧亮怡搖頭。

“那剩下空閑可以支配的時間就不太多了，你想好要學什麼了嗎？”

小顧亮怡再次搖頭。

“那我們就每種都試試，再決定好不好？——先說好了，你隻能選擇一個，要認真考慮，不可以學一段時間覺得另一個更酷，就鬧着要換哦。”哈珀笑着點了點小女兒的鼻子。

小顧亮怡堅定地點頭，用甜糯的聲音保證道：“我會的媽媽。”

哈珀帶女兒上了幾節體驗課，在嘗試過芭蕾、足球、圍棋、素描……之後，小顧亮怡選了最普通的鋼琴。

她說：“餐廳裡彈琴的姐姐很酷。”

充滿孩子氣的理由。

顧燕珍和哈珀又笑又無奈地點了頭。

按照承諾的，幫她找了一位目前就讀加州大學洛杉矶分校，赫伯-阿爾珀特音樂學院，鋼琴表演專業的研究生，教授她彈鋼琴。

這位老師名字叫做愛蓮娜-瓦斯奎茲。

她是個很負責的老師。盡管小顧亮怡在鋼琴上展現出的天賦平平，技術隻是無功無過，但她苦心研究的每一節有趣的課程，幫小顧亮怡積攢了推開音樂世界大門的力量。

她也是一個控制欲很強的老師。

在發現學生有不俗的旋律天賦後，她立刻為時年八歲的小顧亮怡定制了長達十年的專業學習計劃，希望可以教出下一位舒伯特、舒曼。

後來發生的一切就很俗套了，顧亮怡在13歲那年迷上2NE1并決心來韓國做練習生，師徒兩人決裂，多年不再聯系。

這可能是追在東亞人背後的魔咒，總是能得到那一份剛剛好的愛。剛剛好她的溫柔、愛惜是真，剛剛好她的自私、偏見也是真。

《Like You Like Winter》就是顧亮怡在那之後偷偷寫的歌。

有的人就像晴冬。

也有的人，像隆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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