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公館位于法租界,一派中式建築風格。在遍地的歐式建築中,顯得十分突兀。
在這富麗堂皇的庭院之中,郁郁蔥蔥的古樹,靜谧的人工湖泊,精心修剪的花木綠蔭,處處洋溢着悠然甯靜的氣息。
就在這人工湖中央的一座人造小島上,雜亂的擺着畫架,清風拂過,畫紙輕輕飄揚,如白鶴亮翅一般。
文遠正惬意的在地上盤膝而坐,認真的描繪着自己家裡的美景。
突然,身後有人悄悄地蒙住他的眼睛,緊接着,一個娃娃音女孩的聲音傳來,“猜猜我是誰?”
文遠被打斷了興緻,心情一下子跌落下來。他不耐煩的挪開她的手,沒好氣的道,“一股茉莉花香水味,除了你麗娜還能是誰?”
“bingo。”麗娜像一隻歡快的兔子,跳到文遠的面前,揪着裙擺的一角,笑道,“大畫家,你看我今天好看不好看?”
文遠放下畫筆,擡頭看着她。隻見她的頭發一絲不苟地盤起,綴着珍珠發飾,一身泡泡袖配水兵領的西洋連衣裙,配着一條黑色絲襪和高跟鞋。
“怎麼樣?怎麼樣?你快說啊!”麗娜眨巴着眼睛,不停的催促。
文遠凝起眉心,說道,“我覺得衣服很時尚,但我們這個年紀穿這個不太合适,尤其是高跟鞋。
“切,你懂什麼?這是最流行的巴黎風,你是不是跟我父親是兄弟,眼光一樣老土。”麗娜撅着嘴,頭仰到天上。
文遠把畫架子搬到對面,背對着她,“那你還問我這個老土做什麼?豈不是自讨沒趣!”
麗娜道,“明天是什麼日子,難道你忘了?”
文遠将綠色顔料擠出來,用刷子開始調色,“我記得啊,明天是給學校交作業的日子。”
麗娜一聽,一股火兒直沖天靈。她一把奪走文遠手中的畫筆,直接甩在了花架子上。
“明天是我的生日!”麗娜大聲喊。
文遠笑道,“我跟你開玩笑呢,我當然記得啊。”
麗娜轉怒為喜,她伸出手來,“那禮物呢?還是你明天要給我驚喜?”
文遠撓撓頭,一攤手表示無奈,“禮物原本是有的,現在沒了。明天的驚喜自然也沒了。”
麗娜望着身後被污染的山水畫,急忙捧起架子來,端着道,“這是你給我畫的禮物?你難道不是你的作業嗎?”
文遠笑道,“我的作業早就畫完了,這幅畫本來是想明天送給你,那現在隻能再等一段時間了。”
麗娜把架子丢在地上,洩氣的坐在地上,“那好吧,也沒辦法了。”
文遠将架子重新擺好,把舊的作品撤下來撕掉,又夾了一張新的畫紙,繼續畫起來。
麗娜看着文遠認真的身影,甜蜜的感覺湧上心頭。她側着躺在地上,順手從旁邊扯過文遠的書包,想枕在頭上,卻不小心扯開了書包的拉鍊。
書包裡掉出一個本夾子,麗娜打開來,翻看着,說道,“這是你的作業嗎?都不錯啊,送我一張得了。”
文遠漫不經心的回頭一看,大驚失色,丢掉畫筆,一把搶了過去,“你别動我的作業!”
麗娜又搶了回去,對他投了個白眼,“我就看看嘛,我不要你的還不行!”
她一邊說着,一邊翻看起來,當她翻到最後一頁,她的笑容凝固了。
她把這張畫單獨抽出來,雙手顫抖着質問文遠,“你怎麼會有這種畫,你别告訴我這是你的作業!”
文遠臉色一紅,上去抓住了畫的一角,“這是藝術,人體藝術。跟你說了你也不懂。”
麗娜道,“我知道這是藝術,我問的是,你畫的這是哪個臭女人?”
文遠的心中浮現出那天與周玲在畫室讀過的一天,更不敢用力的與麗娜拉扯,看着畫像被拽的變形,他更是心疼無比,
“這是我畫的夢中的女人,現實中根本不存在。再說了,我畫誰和你有關系嗎?你管的也太寬了!”
麗娜心中一軟,再看看畫中女人長得十分美麗,根本不像真實人間的女子,臉色也緩和起來,
“你說你畫什麼不好,非要畫裸體畫。你要畫,其實可以随時來找我。我願意讓你畫!”
文遠苦澀一笑,笑中帶着幾分嘲諷,他感覺麗娜手上松勁兒,便用力一抽,将畫奪了回來。
“我就知道你在這兒偷懶!臭小子。”
人工湖邊上的一聲呼喊吓了文遠一跳。他扭頭一看,哥哥宋文卿正站在長滿薰衣草的岸邊朝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