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又開車返回酒店的路上,易青川不疾不徐地将套娃,一個個、一層層地裝起來了。
……
秋冬長夜,星河漫天。
司影覺得自己仿佛掉進了個虛無的、混沌的、奇怪的地方。
四周一片黑漆漆的,沒有光,也沒有風,分不清自己是在往下墜,還是往上飄。
與從輪回副本剛出來的那感覺,有點兒像。
但又不太一樣,一點也不痛苦,沒有被濃煙刺鼻的強烈窒息,沒有火燒火燎的灼痛,渾身輕飄飄、軟綿綿的。
像是在無邊無際的虛空裡,無盡的飄。
慢慢地,遠處透過一絲天光,那光不甚明亮,霧蒙蒙的,好像隔着一層罩子。
司影又适應了好一會,才逐漸看清周圍的景象。
他發覺自己變小了,被封印在——
一、二、三、四、五……一共有十層!
沒錯,他一層一層地數了,是十層俄羅斯套娃裡!
俄羅斯套娃是傳統的款式,每一層都不一樣,最外面的那層最大、最漂亮。
司影深深吸了口氣。
他又不是什麼窮兇極惡的厲鬼……
一張符就輕輕松松把他幹趴下了,封印他也用不着套十層吧?!
跟誰在這玩囚禁paly呢?!
司影透過十層俄羅斯套娃往外看。
那是一間酒店的大床房,房間很大,沒開燈,也挺幹淨整潔,像是沒人住。
玄關的衣帽架上,卻挂了件熟悉的黑外套。
還有那浴室門上的金屬手柄,也格外眼熟。
司影絞盡腦汁想了想。
嗷!——這是易青川的房間!
他來過這裡,還在跟對方共用一間浴室洗過澡!
司影忽忽悠悠想起了前因後果。
昨晚,他使用《禁!戰鬥飄攻擊術》之飄飄遮眼術,攻擊了姚夜,飄生以來第一次獲得成功。
讓姚夜的車出了事故,驚動了這一片區的警飄。
再後來,他從警飄的法網,以及黃袍小天師的空氣炸鍋下,奪命奔逃。
誰想到,被半路殺出的易青川捉住了。
一張符把他送進了俄羅斯套娃!
念及此,司影一個激靈,去翻身上的飄飄機,他的飄飄機還是三年前,剛從人間副本回來時,餘刀送給他的。
還好,對方并沒像警飄一樣,抓住嫌犯後收繳随身物品。
他的飄飄機原封不動地在身上。
隻是那上面叮叮咚咚,多了很多條信息,全部來自餘刀。
司影第一時間給對方回播了過去,一下子就接通了。
“餘小刀,你快跑!我被抓了。”
“司小影,你在哪?!我在忘川南岸分局轉悠一天一夜了,底下能撈人的關系都用上了,那些警飄不讓我見你,還不承認昨晚出警抓到了飄……”
餘刀急得團團轉。
“噓……”司影特意看看四下無人,才壓低了聲音:
“抓我的是硬茬子。”
“啥?!硬茬子跟警飄是一夥的?!”
司影慎重地想了想:
“他昨晚跟警車,幾乎是前後腳出現的,我一開始也覺得,他可能是便衣警飄……但是,他昨晚使詐,用符貼了我,不像話!不體面!不講武德!”
“用符?!沒聽說哪個警飄抓嫌犯用符的,都是人抓飄才用符,咱們阿飄之間打架,從來都是直接幹!”
餘刀認真地分析一番,而後給出自己笃定的見解:
“他是人,不是飄,但我懷疑,他是飄販子!”
話音剛落,房間的門被從外面刷開,易青川回來了。
夜幕深臨,對方像是拍完戲,剛收工。
“噓……”司影悄悄比劃着,跟餘刀挂斷了電話,警惕十足。
易青川朝他走過來了。
确切的說,是朝十層的俄羅斯大套娃走來。
司影站直了身子,雙腳離地,飄了起來,雙手抱臂,撐着俄羅斯套娃的腦袋。
盡可能使得自己看起來高大一點、厲害一點。
他是一個體面的小阿飄,即使落了難,連額前劉海的頭發梢,都一絲不亂。
“易先生,請出示您的證件。”
小阿飄冷靜從容、字正腔圓地向面前的青年,提出一個體面的要求。
易青川俯下身,一張俊臉湊近了那俄羅斯套娃,笑了,沒一絲兒猶豫,給了個相當不體面的回答:
“沒證。”
!!?
司影瞪大了一對烏溜溜的雙眸。
三無人員?冒充警方?暴力執法!無證抓飄!
“你,是飄販子?!”
小阿飄勇敢地質問,有種視死如歸的悲壯。
“你知道落在飄販子手裡,是什麼下場麼?”易青川一邊脫外套,一邊反問。
司影怔了怔。
易青川再次給予了更加不體面的倆字:
“被艹。”
嗷!司影吓得原地飄了個360°,一個沒注意,被套娃的木頭沿兒絆了個跟頭,直直向後仰倒。
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仿佛看見了鬼:
“你居然想艹一個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