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攸:“李知勉的冬季校服找不到了,耽誤了點時間。”
“哦,”季青檸想多聊兩句,“那最後找着沒有?”
刑攸搖頭:“沒有。”
季青檸:“哦。”
刑攸:“我下樓了,回教室。”
季青檸:“好。”她看着刑攸走在宿舍門口,喊住她,“你等等,我跟你一起走。”
刑攸站在門口等她,季青檸翻身下床穿好鞋,另一隻沒有穿上,就這樣趿拉着走,刑攸放慢步速,抱着書包,“你要不要先系好鞋帶?”
季青檸回神,看着她“啊”了聲,又低頭看自己的鞋帶,甩了兩下,說:“沒事。”
走兩步卻又覺得軟弱疲乏鑽進骨頭裡,連腳步都是空的。
刑攸再三向她确認,季青檸說沒關系,她也不好再勉強,并肩走上甬路,兩人誰都沒有說話,沉默了很長時間,季青檸憋不住,問:“你以後都不住校了?”
刑攸心中電光似的顫抖,不敢和她對視,霎時有些局促不安,根本不在季青檸身上,而是家人。如果真問起來,刑攸不清楚她該怎麼解釋突然改變住校的打算。
刑攸不想在他人臉上看到憐憫、可惜、悲傷的表情,這樣會顯得自己是個冷血的怪物。
奶奶和爺爺相繼去世,她又表示過多少?連一道連續的眼淚都沒有流出過,她又怎麼可以說自己是真的傷心難過。
在面對一個熟悉的朋友面前,刑攸像是被扒光了用照明燈仔細看,周身的血都升上來,“以後......高三的時候會住校。”
“哦,你是不是家裡出事了?”季青檸漫不經心地問,“還是因為前段時間,李知勉的事。”
刑攸:“跟他沒關系,他已經能正常上課了。”
季青檸平靜地注視她的側臉,心中揣度她的想法,發現自己是在自讨沒趣之後又歎氣。
季青檸:“攸啊,我覺得你在逃避。”她沉默,繼續說:“算了。”
“算了”這句話有些唐突,不算告别或是打招呼,将人們對下一句的期待擊碎,甚至激起談話人的憤怒,總在将完未完時戛然而止,連氣氛都被迫拉回冰點。
刑攸沒有動作,抱着書包往教學樓走,在兩棟教學樓之間,季青檸說:“你先回教室吧,我要去這邊給同學送個東西。”
刑攸點頭,上樓去了。
季青檸剛進大廳,一股歐洲田園風調的香水味撲面而來,站在大廳柱子旁一位裹着“毛巾毯”披肩的女人問:“那個箱子是幹什麼用的?”
季青檸認得那個男生,周烨南回答:“方便學生打小報告的。”
女人不屑地哼笑:“什麼小報告?跟老師偷情嗎?”
周烨南皺眉,目光中滿是奚落。
女人擺擺手,“瞪我也沒用,我來這個學校很方便的,如果你不争口氣,我也可以寫個小報告舉報你早戀。”
周烨南不再搭理她,轉頭往二樓走。
“我說過了,你遲早要幫我的。”女人身上那種歐式的雅緻被她的言談打破,季青檸甚至覺得她的談吐有些粗鄙。
女人繼續說:“母子之間還是血濃于水,你也不看看每次都是誰來送你上學。”
周烨南狠狠瞪她,“你少說一句會死嗎?我都說過幾次了?我本來就不需要你們接我送我管我,我都搬出去住了,還不行嗎?”
女人尖聲罵他,“你什麼時候學的臭毛病?竟然還想跟你媽頂嘴,你知道我養你有多不容易嗎?沒我你早就餓死在街頭了,你爹從來都沒管過你!你還幫他......”
“我誰都沒幫,行不行?”周烨南沖她喊,“你們兩個愛怎麼樣就怎麼樣,把房子點了我都不介意,别再出現在我面前,行不行?等我成年就去跟你們斷絕親子關系,行不行?”
“啪”的一聲,女人當着不少人扇了他一巴掌,那一下,全世界都安靜了。
周烨南用舌尖頂着口腔黏膜,紅着眼睛看她,女人一激靈,往後退了兩步。
周烨南問:“你怎麼不生下來就掐死我?”
扔下這句話他就離開了,季青檸躲在柱子旁看完這場鬧劇,又目視女人罵罵咧咧地離開。
歎氣,歎氣,依舊是歎氣。
“你都歎了一上午的氣了。”宿遙泱說。
姜且盯着斜前方的刑攸,湊到宿遙泱耳邊說:“其實,我原本跟他說好的,讓他返校之後給刑攸道歉,他不在一個班就不太方便了,畢竟上學期期末查戀愛的情況就很嚴。”
宿遙泱頂着大問号,“道歉?周烨南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