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烨南又關上車門，近乎很快，後座落下窗子，探出腦袋看着刑攸遠去的背影，提醒道，“哥，天氣預報顯示，半個小時之後還會有新的降雨。……回家嗎？”

周烨南上了車，對坐在駕駛員位置的“保姆”說：“李叔，開車跟着他們，慢一點。”

刑攸将自己的目光從雨傘上剝離出來，李知勉聽到身後的動靜，忽然開口：“所以你是擔心弄髒他家的車？”

刑攸點了點頭，又搖頭，“車後座坐着一個人，我沒看太清，總之是個女孩。”

李知勉笑了聲，“女朋友吧。”

刑攸平淡地說：“七點半的家常菜餐館，是家人。”

“你是想說，他這種有錢人跟女朋友出去約會肯定會去那些高檔餐廳吃飯？”李知勉又說，“刑攸，你不會真的覺得周烨南肯幫你就是個好人了吧？”

刑攸微微皺眉，“不是，他是怎樣的人跟我沒關系。你關注點錯了，無論車子後座上坐的是誰，我們都不能上。”

李知勉咬了牙：“我知道。”

在駛出城區進入郊區，溫度卻奇異地驟降下來，兩人身上隻有單薄的短袖短褲，而李時勉身上那件甚至連袖子都沒有，風從他衣服之間呼過，在耳道口的撥動聲打過身後人講話的聲音。

李知勉問：“刑攸，你冷不冷？”

刑攸縮了縮脖子，“有一點。”

天邊驚起一道悶雷，李知勉剛想說“完了”，噼裡啪啦的雨點就砸下來，自行車拐進一條街道，李知勉在路邊下車，帶着刑攸推着往路邊跑。

站在屋檐下，他身上那件背心已經被泡濕，幾乎成為半透明的模樣，歪歪扭扭地貼在身體上，刑攸也好不到哪裡去，冷的抱起自己的手臂，一個人蜷在角落裡。

李知勉捏着一根偏長的碎發向上吹氣，發尾的雨珠被吹散後，他轉頭看向刑攸，“抱歉，我沒想到還有一場雨。忘記帶一件厚外套出來。”

刑攸抱緊自己搖頭：“李知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有時候腦子太死了還一根筋，其實你完全不用跟着我，畢竟那是我爸不是你爸。”

李知勉輕嗤一聲，對着雨幕吐出一口悶氣，“刑攸，你有時候很有意思，總是喜歡冷冰冰說些沒用的話。嚴肅得讓我以為是很難的事情。”

刑攸又皺眉：“沒用？”

李知勉扶額歎氣：“刑攸，你真的很會抓重點欸，尤其在自己不喜歡聽到或者看到的東西上。”

刑攸擡頭，不解地看着他，“人不都是這樣的嗎？對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很敏感。”

李知勉捧起她的臉，“所以，你的神經對這些不好的，負面的東西會越來越敏感，久而久之，那些負面情緒就把你壓塌了。沒必要的，刑攸。每個人在一天的精神都不一樣，你要把你的注意力轉移到你喜歡的，想要關注的事情上，而不是那些會影響你拖累你的。”

刑攸定定地望着他，沒有說話。

李知勉繼續說：“你不要覺得轉移注意力這種事很麻煩，其實很簡單的。你隻要每天找一個時間去想想天氣，接下來就順其自然，你要想天氣好要吃什麼，天氣不好要帶一把傘。把所有能消耗的精神都放到自己身上，而不是那些拉低你情緒的人或物。刑攸，你懂嗎？”

安靜了一會兒，李知勉笑了，柔柔地說：“我知道，刑老師那麼聰明，肯定懂的。”

刑攸拍開他的手，低下頭，悶聲悶氣地回答：“知道了，現在……等雨停好了。”

她又拿出手機給刑岩撥過去一通電話，依舊沒有接，她又問王玲，“爸爸回家了嗎？”

王玲回：沒有，你到學校了？

刑攸答：沒有，在路上躲着避雨。

王玲：不是有雨傘嗎？

刑攸垂眼盯着手上滿是黴斑的雨傘，沉默了一會兒，以“知道了”回了這條短信，轉頭放好手機打開傘。

又是沉默。

李知勉湊過去一看，說：“刑攸，傘破了。”

刑攸咬了下嘴唇，将傘放在房檐靠外的位置，傘骨架已經折了，甚至支撐不起那兩三股雨簾。

刑攸試着讓雨水将黴斑沖刷幹淨，“洗一洗上面的黴，等雨小一點，我們再撐着傘慢慢騎過去。”

李知勉拉着她的手腕将傘扯回來，很認真地盯着刑攸的眼睛，“刑攸，你肯定沒理解我的話。撐一把破傘走完這段路，倒不如直接去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