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天台的燈光昏暗,也能隐約看出女主人長相姣好。
她略帶尴尬地說:“你好,我還以為是我兒子在天台,對了,你看見他了嗎?”
甯栩略一遲疑,搖了搖頭。
打小報告的事情,他從來不屑幹,早晚她會自己發現。
女人露出疑惑的表情,四處張望:“奇怪,這小子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甯栩沒再多說什麼,轉身撐了下水泥台,輕輕松松地翻了回去。
下樓後,艾珂看見他的右手外側被蹭破了皮,連忙拿了碘酒給替他塗抹。
“怎麼擦破了?是蹭在水泥台上了嗎?真是的……我明天就找人來貼瓷磚,先前因為那個台子是公用的,我一直懶得貼。疼不疼?媽媽輕點。”
她心疼得要命,自家這個寶貝兒子,從小嬌生慣養的,小時候打針都要掉金豆豆,她最見不得他磕着碰着。
“不疼。”甯栩問道,“媽,對面的人在哪裡上學?”
艾珂邊仔細塗藥,邊說道:“你是說他家兒子嗎?不清楚,聽說成績很差,應該是東岸中學之類的吧。”
甯栩想起了那條領帶的觸感,和他的校服領帶實在是太像了,不過不能排除其他學校也會用這種材料的可能性。
艾珂見他若有所思,原本還想說點什麼,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摸了摸他的頭說:“早點休息,學習别太辛苦了。”
當晚甯栩沒能早睡,因為他在窗邊聽到了一點動靜,起身去看了好幾次,都沒發現人影。
第二天早上,他難得起遲了。
坐上最後一班校車的時候,車屁股後面追着一個人。
甯栩看了一眼。
有點眼熟。
不确定,再看看。
校車轉了個彎,把身後的小黑點甩開了,他也沒再當回事兒。
走讀生到校時間是6:50,甯栩進教室的時候已經7:30了,而他旁邊的座位依然空空如也。
第一節是錢揚的課,他今天罕見地沒有穿人字拖,規規矩矩地穿了雙皮鞋。
錢揚前腳剛邁進門,後腳景文一個刹車,險些撞在他身上。
他用中指推了推眼鏡,微胖的臉氣得發紅,指着門口道:“給我站到走廊上去,合着你每天都跟我一起來是吧?”
班上一陣哄笑。
錢揚轉頭道:“笑什麼笑?今天早上我們班早讀考勤扣了兩分,校風校紀扣了一分,這個月的流動紅旗又要去流浪了!還有誰遲到了?站起來我看看。”
李裘幸災樂禍地跟卓楠說:“估計是齊浩洋,他肯定又睡過頭了。”
話音剛落,甯栩慢悠悠地站了起來。
李裘:“……”
錢揚看了看他,揮揮手道:“坐下吧,下次别遲到了。”
齊浩洋哼了一聲,“嘁,真偏心。”
錢揚讓景文站了一會兒,便讓他進來了,說要宣布一件事。
“從今天開始,直到下周二,上面會派專家到我們學校來考察。”他翻開教案道,“這次考察領導非常重視,你們每個人都不能馬虎,接下來的幾天千萬不能遲到缺勤,明白嗎?”
底下稀稀拉拉地回答:“明白了。”
錢揚繼續說:“我們班被抽中了進行專家評審課,下午的數學臨時改成物理。這節課我們就先模拟一下,依舊是一輪複習。和上次一樣,大家先分成小組讨論,然後派個組長上來把這章的考點和提綱梳理一遍。”
他的課進度很快,高三剛開始就進入了一輪複習,堪比主科的速度,也因為這個原因,三班的物理是所有平行班當中最強的,所以才被選出來上評審課。
提前演練是基操,大家都已經習慣了。
到了自由讨論時間,班上鬧哄哄的。
齊浩洋驚訝道:“文哥,你的臉怎麼了?被人打了?”
他這一嗓子不小,前排的人紛紛回頭,連甯栩都看了過去。
景文的餘光瞥見左邊人轉身時,下意識想藏住自己臉上的淤青,但好死不死,他恰好是對着甯栩的那邊臉受傷了。
甯栩盯着他看了半晌,發出譏諷的笑聲,聲音很輕,但足夠旁邊的人聽到。
這聲笑立即惹惱了景文,他本來就對昨晚失手的事情耿耿于懷,此時還要遭受死對頭的嘲笑,更加受不了了。
他轉過頭冷冷道:“你笑什麼?”
甯栩對校霸被打這種事喜聞樂見,難得耐心地回答他:“笑有人遭報應了,該不會是王嵩替天行道吧。”
聽到這個名字,齊浩洋差點沒暈過去,他驚恐地看向景文。
景文把頭轉回來,沒什麼表情地舔了下嘴唇。
下一秒,他踢開椅子站了起來,上前猛地拍在甯栩的課桌上。
“你他媽再說一遍。”他的眼底滿是戾氣,手勁大的瞬時将甯栩的水杯震倒了。
看熱鬧的人全都沒有想到,這還是在課堂上,突然兩人就劍拔弩張了。
甯栩眼中帶着嘲弄,“你就這點能耐了嗎?還是說,打你的真是王嵩?”
衆所周知,王嵩原本是蘭高的領頭混混,景文就是幹下他之後聲名遠揚的。當時王嵩聯合一鳴的人堵他,他一個人掀翻了十多個,從此一戰成名。
錢揚正背過身寫闆書,突然就聽到教室後面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還夾雜着女生的尖叫。
“啊!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快攔一下!啊啊啊啊!”
咣當一聲巨響,兩張桌子被掀翻在地上。
錢揚連忙扔了筆,憤怒地喊道:“這是在幹什麼?還不給我住手?!”
五分鐘後,景文和甯栩站在了最後一排。
錢揚四十來歲的人,氣得差點沒中風,手指發抖地指着他倆的鼻子,“上課居然打架?上課居然敢給我打架?你們當這裡是什麼地方,菜市場嗎?甯栩,你說說你怎麼能跟他動手!”
景文插着兜,無所謂地說:“沒打架,不小心碰翻了桌子而已。”
“放屁!”錢揚氣得滿臉通紅,“把手拿出來!你手斷了嗎整天插在口袋裡!”
齊浩洋沒忍住,笑了出來。
錢揚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你還敢笑?你在旁邊不知道攔着?”
齊浩洋趕緊舉起雙手站起來道:“老師,我作證,他們真的沒打架,就是起了點争執,把桌子撞翻了。”
錢揚不想多廢話,對後面兩個人說:“你們倆,給我站到這裡來。喜歡打架是吧,那就在這裡握手,握一節課!”
兩人刷地擡起頭,滿眼寫着“你沒病吧”。
班上轟然笑了起來。
“握手一節課,虧他想得出來。”
“笑死我了,文哥臉都綠了哈哈哈哈。”
“看栩神這臉色,已經在想買什麼牌子的消毒水了。”
錢揚氣得直喘氣:“我不管你們倆什麼仇什麼怨,總之這幾天别犯渾。你們要是敢丢了三班的臉……”
他話還沒說完,門口探出一個腦袋來,是隔壁班的班長,隔壁班正是教導主任黃大洲帶的班級。
班長說:“錢老師,黃主任讓您去一下他辦公室,有急事找您。”
錢揚沒好氣地說:“我上課呢,看不見嗎?”
班長撓了撓頭:“他說很快,就跟您交代幾句,讓您務必過去一趟。”
錢揚煩躁地揮了下手,對兩人道:“你們給我到這裡來握手,所有人監督他們,我不回來不許松。”
甯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