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均壽命兩百歲的星際時代，20歲是實打實的孩子。男人聽見這話把頭埋的更低了：“清醒的，就是餓了一段時間；之前一直在海底住的是防水玻璃罐，但我想着反正有防護罩，就塞進裝貨的那種箱子，就、就不防了。”

十死無生。卓琰沖少女搖頭，示意不必費這個勁了。

陸風漸起，距離他們事故發生過去半多小時，深海之下，集裝箱之中，三個女孩獲救的幾率已經接近于零了。

男人癱坐在地上，哀求道：“我真的沒想害死她們的，你們放過我吧，我這些年真的沒害死過人，我保證以後絕對不幹了。”

“這些年？”

有些人的價值就在一句話之間。卓琰停下離開的腳步。

他思索片刻，看向倉鼠少女：“這家夥在海邊幹多久了？”

“據我所知，有十多年吧。”少女不解：“怎麼？”

十多年，必然是人販集團的老人了。

卓琰：“這種情況海邊怎麼處理？”

“不處理，”倉鼠少女尾巴夾的緊緊的，耳朵垂下，那是一個沮喪的神情：“整個星球的安全署一個巴掌都數得過來，根本沒人管的。”

“那行，”卓琰說：“這人我帶走了，你就當沒見過他。”

他整理好衣服，确保尾巴不會露出來後，一隻手拎起男人背後的繩結，走進沉沉的夜幕。

“你要小心！”

濃重的夜色裡，狐人尾巴微不可查的晃了晃，像是一個輕松又沉默的回應。

*

ΙDE05行星被廢棄不是沒有原因的。它所有的資源都集中在東北半球，而這裡一天的日照時長卻隻有不到四個半小時。

寒冷的夜晚和狂風緊密相連，常黎不得不死死勾住狐人的作戰服衣領以保證不被卷走。

他們現在正在海邊一個廢棄的燈塔上，上下的通道被堵死，隻能從塔身外往上爬。爬到最頂端有一個不足三平米的小屋，那就是獸人販子發交易信号的場所。

用激光打出幾個字母後，不遠處的某個燈塔傳來回應。

卓琰眯着眼觀察，那是他不認識的符号：“都是數字？好像是象人族的語言？”

他皺起眉頭，這根預想的不太一樣。象人聚集而居，對幼崽也比較關照和在意，因此他一開始推斷是其他種族或者人類拐賣的小象人，但如今看來，似乎是内鬼？

他從終端打開象人的語言表，剛剛對照沒兩個字，手腕一沉，團雀蹦了上來，啄木鳥行為重現江湖，他趕緊仰頭躲避：“啊哎，幹嘛呢，你别叨了，你等等！”

狐人在狹小的空間裡狼狽的閃避，實在躲無可躲，隻好甩着一頭亂發求饒：“我錯了，我……等等，你是不是想說我搞錯了？”

團雀施施然飛下來，表示同意。

“不是象人語，那是什麼？”

又是懷念紅寶石的一天，卓琰歎了口氣，決定先行擱置這個問題。

他掏出裝備準備下塔，俯身時突然感覺一陣涼意，尾巴毛在一瞬間炸開，那是直覺在尖嘯。他俯身一沖，沒有任何猶豫，從數百米的塔頂直直跳下！

“轟！”

鋼鐵的塔房被炸得四分五裂，沖擊波和重力的作用下，狐人單薄的身影像是一隻墜落的飛鳥，落入漆黑無邊的大海。

不遠處，數輛摩托艇疾馳而來，水浪撞擊在一起，泡沫在燈光下映出慘白一條長線。

轟鳴聲漸進，将這一塊海域團團圍住。那是一群獅人，各個肌肉線條流暢有力，裝備齊全，拿着最新的電磁炮對準水面：“底下的人聽着！我數到十，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們就電磁炮了！”

“把白天的那個老鼠交出來！我們不為難你！

十——”

“九——”

卓琰已經戴上了水下的作戰鏡，轉悠幾圈撈回團雀，他看不見上面人的武器，但是他知道剛剛将他炸飛的是什麼，那是獸人聯盟軍方專用、清理新發現星球的重力炸彈。

無聲無形無定時，踩過六秒之後，若是不被遙控停止便會爆炸。他剛剛在塔邊挂繩所用的時間，正好是六秒。

狐人在水下掏出兩把激光匕首，無聲無息的上浮。

倒計時已經來到了最後一秒，他聽見發射的指令，看見電磁炮的炫目白光，緊接着感受到了難以形容的酸麻感。

就是現在！

卓琰擡起雙手一劃，将左右兩艘摩托艇底端捅穿，伴随着帶電的海水湧入，獅人的叫罵聲傳來：“别用電磁跑了！換槍，快換槍！”

“媽的這狐狸怎麼抗電！他穿絕緣服了？”

沒穿！

被電的裡酥外嫩的常黎已經快翻白眼了。他隻抗火不抗電，全身痙攣，感覺離升天隻有一步之遙。

救救我救救我……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畫面，是卓琰抓住獅人的胡子往下拽，然後匕首劃過。

血花迸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