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川又出國了嗎?”
“你也别怪你父親,咱們謝家這一代就你一個,他怕你一個人太辛苦,特别給你培養一個左右手,隻是時間不等人,難免着急。”
“奶奶也是過來人,知道你喜歡那小子,也看出來他對你也有心思。”
“……”
謝奶奶絮叨的聲音不斷,大多都是談起過往的人和事,是病又發作了的症狀。
謝杳垂下眼,想壓下眼底翻湧的潮意和情緒。但終是沒忍住,嗓音平靜:“奶奶,我和他已經沒有可能了。”
“您隻是忘了。”
您忘了,是他背叛和秦家在父親去世後落井下石。
甚至,父親的死也可能和他的親生父親有關。
謝老夫人似是根本沒聽到她這句話,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眼眶忽然紅了起來,眼淚不斷的流:“阿杳,我昨夜做夢又夢到你母親了。”
“她和我說,她帶着你那未出生的弟弟在另一個世界活的很好,讓我們放心,不要太過挂念。”
“你說我怎麼能放心呢…她懷了個孩子,還偏生羊水栓塞,母子雙亡啊母子雙亡啊……”
謝杳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隻能努力保持情緒平靜,拿着溫熱的毛巾輕輕替她擦掉臉上的淚水,動作很柔,帶着安撫性的意味。
直到她拿出一份精緻的糕點,小塊小塊喂着老太太吃着,謝老夫人才平靜下來,忽然要講故事。
她情緒轉變的很快,眼下看着又有些開心,說的故事卻是謝杳從未聽過的。
“你出生那天,院子裡頭突然冒出來兩隻在打架的小東西,一隻紅狐還有一隻通身黑亮的蛇,不知道是不是從山上鑽進來的。”
“傭人看見時,它倆正在為一塊肉打的不可開交,打的可厲害了。怕傷及院子裡頭的人,管家當即就做出決定,準備把他們處理了。結果你剛好生了下來,青君就說,那天不殺生,拎着那倆小崽子在搖籃床上逛了圈。”
“說,認準了,這才是你倆的救命恩人。”
說着說着,老太太笑了起來,大概也是覺得這副場面出現在自己那兒子身上顯得不太穩重。
謝杳也跟着笑了下,隻是眼底泛起的波瀾暴露了她此刻不平的心緒。
不過,她隻當老太太糊塗了,又太想念父親,編了個故事。
陪着奶奶談笑了接近一個白天,謝杳才從病房中走出。背對着病房内已經安然入睡的身影時,她神色沉靜,動作很輕的将房門關上。
醫院長廊寂靜清冷。謝家派來照顧老太太的傭人今日一直在門口侯着,見到她出來,照着慣例想開口問好,卻被謝杳攔了下來。
“這星期麻煩您多了解下醫生她的情況了,如果沒事的話,下周我會來接奶奶回去。”
傭人驚訝了瞬,随即笑着答應下來。
朝着電梯口走時,謝杳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眉眼間是化不開的涼意。
老太太如今的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今天在她面前提了不少次的秦鶴川,讓她一直想起那人,卻還得壓下心底那股情緒。
事實上,自那日後,她與秦鶴川已經半月未有過聯系了。
不知道是不是那人想開了,明白了他們如今的關系,沒再有後面的意外。
但傅司錦那日的提醒,也讓她這些日子不斷懷疑秦鶴川做這件事的原因。
若是因為她,那當初又是什麼?
若不是為她,那就是為了謝氏。
總得知道原因,她才好防範……
正出神着,走廊末端忽然出現了一道身影遮住了她眼前的視線。謝杳擡眸,就看見背着光的人,讓人看不清面龐。
不過,熟悉感還是讓她認出。眼底劃過一絲訝異,還沒走近,那頭的人就已經靠近,在她身後跟着。
獨自在國外處理事情半個多月,人看着還有些風塵仆仆,但面上那笑容還是像隻小狐狸。
沒來由的,謝杳的心也松了些。
溫長齡這一趟去的時間遠遠短于她預計的,說好的一個月,結果也就半個多月就将德國那邊的事情處理好。
她看着這人一副歡快等着表揚的模樣,眸子一擡:“怎麼不先回去休息?”
“怕家主您離開我太久,很多事不習慣,當然要立刻來幫您分擔了。”溫長齡笑,故意說着沒大沒小的話。
謝杳很輕的笑了聲,沒責問什麼。
坐電梯時,溫長齡如常彙報德國那邊的工作進度,沒了秦鶴川的刻意阻攔,一切問題都在謝杳的安排下迎刃而解。
中途上下電梯的人有不少,謝杳也未讓長齡停下。
等到上車後,她才神色平靜道:“招婿的事,安排在下月初吧。之前給你過眼的可以拿着拜帖安排下時間。”
這話一落,車内氛圍霎時滞了瞬。
溫長齡笑容僵了下,很快就恢複自然:“這麼快?”
望着窗外一閃而過的京南街邊景色,謝杳少有的溫和應道:“不快了,我是去年和你提起的吧。”
“長齡,夜長夢多。”
“我總覺着會有什麼意外發生。”
這話落下後,謝杳就未再開口過,車内再度陷入一片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