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這話落下,她未再停留,朝着正在等自己的二人走去,留下一臉茫然的陳碩。
這一幕落入了不少來參加葬禮的人眼中,私下議論的聲音又多了不少。
大多是道謝杳冷心,真是毫不留情面。也有小部分,更好奇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遠處,正撐着傘數地上小草的溫長齡,幾乎在謝杳走過來的一瞬就擡起頭,笑得很甜。
“您結束了?”
謝杳看着他,原本冷淡的神色有些松動,輕輕颔首。
“剛好,您交代的事已經完成了。老宅那邊也吩咐了管家做了南城的臘味菜式,等我們到時應當是剛剛出爐,還熱乎的菜,就等您回去品嘗了。”
“我聽說還做了皮脆肉嫩的燒雞和燒肉呢,真是好餓啊。”
溫長齡輕快的嗓音落在耳邊,讓謝杳原本沉重的思緒也松快了幾分。
溫長齡是個話多的人,這一路好似都有無盡的話可以講。
謝杳沒喊停,連帶着回老宅的路上都是。
謝杳不喜歡程碩的笑,無關他這個人。隻是覺得這樣的笑,摻雜着太多利益與算計,讓人覺得疲憊,不像長齡。
長齡是個乖孩子。
但那位陳秘書,倒也有意思,不清楚她和秦鶴川之間的關系,就擅自做主邀請她,不知道到了他面前,又該怎麼解釋。
*
望着女孩離開的身影,程碩擡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框,有些無奈地準備回去複命。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剛才好像察覺到了這位謝總一閃而過的厭惡,直直的,對着他。
和秦總無關的那種…不明原因,奇怪。
正想着,他剛站在眼前這位雇主身前,就得到了對方漫不經心的問:“被拒絕了?”
倒不是問話的意思,顯然是知道了答案。
程碩默不作聲。
秦鶴川眼皮懶懶一掀,語氣帶着些陰冷的意味:“我讓你去提醒她,不要好心超度那老頭的亡靈。”
“……”
這事兒自然是不可能去辦的,外人面前,不合規矩。
尤其這入葬的選址和時間,還有死因都顯得尤為可疑,再做些例外的事,隻怕明天椅上這位就要被帶走問話。
想到這,程碩不敢回些什麼。
秦鶴川渾然不在意他的沉默,隻是伸手撫摸了下被皮膚溫度灼得滾燙的牡丹玉雕,壓下心底翻湧的情緒,一遍一遍。
看着桌上的精緻糕點,他想起那道身影旁忽然出現的新面孔,聲音不知緣由地啞了幾分:“她身邊的那人,是誰?”
“……”
程碩欲言又止。
半響,才做起無情的彙報機器。
“是謝小姐身邊的新秘書,姓溫,溫長齡,去年剛從京大畢業。”
彙報内容到此為止,程碩在猶豫,不确定接下來的話要不要講出。但在仔細觀察了下眼前人神色後,他很果斷的選擇了不彙報。
起碼,今日不是一個彙報的好時機。
光聽名字和人看着心情就不太愉快了,要知道那位溫秘書的身份,隻怕今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了。
但另外一件事…可就不好不彙報了。
“有一件事,或許您會關心。”
程碩很快做出了選擇。
“謝家放出了風聲,謝小姐準備招一位上門女婿,培養下一代繼承人。”
頂着男人越來越沉冷的神色和氣壓,程碩極精簡地将信息要點說了出來。
說完,他很有眼力見地後退了一小步,非常自然地裝作為秦鶴川倒茶。
椅上的秦鶴川修長指骨将茶盞端起,很輕地飲了一口,黑如鴉羽般的眼睫微垂,明明叫人看不出情緒,但程碩到底還是在他身邊數年,敏銳察覺到了那壓得極沉的氣息。
半響得不到下一步指令,讓他也無法确認接下來的行動。
直到男人極淡的聲音問起:“我記得,她最近是在忙一個國際項目?”
程碩眼皮跳了下:“是。”
“你說,我是不是應該讓她忙些,讓她無心去找别的人?”
得了答案,秦鶴川忽然抛出一個問題,薄唇勾起一抹很淺的笑意,漆黑幽深的眸底卻隻讓人覺得冷。
随着他的話落地,休息室内靜了許久。
秦鶴川當然不是真的在問程碩的意見。
很快,室内就響起了電話撥通的聲響。
再不久,是男人與對方接近十分鐘的德語交流聲。
程碩就在一旁看着,維持着面上的标準笑容。内心卻在感慨,這位謝總認識誰不好,和誰有孽緣不行,偏生認識了這位美人蛇。
太慘了,實在是太慘了。
太陰毒了,太陰毒了。
等到一切結束,對方顯然也同意時,陰冷的雇主面上神色好似又恢複如常,就像這一切從未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