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兒把酒杯頂在杜公子嘴上。
目光幽異地笑道:“今夜好不容易才得到機會,乃誠心實意祭奠故人,還不打算做什麼冒犯的事情。”
說着,見他把杯子接住,便又起身坐到身旁,打開他放下的畫卷。
“真漂亮啊。”谷兒語氣無比自然地誇贊感慨道,“公子無故落我府中,卻也把它随身落下,是常攬此畫相看嗎?”
杜公子應道:“然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谷兒又把畫放下,笑道:“可我剛剛聽你說話,隻像在求露水情緣,不像是要娶我。”
杜公子拉住她的手道:“我已有妻室,不能輕棄,你若不介意為妾,倒也可以跟我走。”
谷兒起身笑啐了他一口,同時抽回手來,複又回到簾内去了。
杜公子放下酒杯,也跟了過去。
卻見她在裡面滿面愁容地接連飲酒。
杜公子湊過去就着她手裡再度舉在唇邊飲了一半的杯盞嘗了嘗,笑道:“這哪能行呢,這酒喝不醉的。”
谷兒答道:“我不喜歡無法自主的感覺,想醉,你去外邊那桌喝,我不喜歡醉,你跟着我喝,也醉不了。”
杜公子卻道:“你不醉,那我也不醉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谷兒聞言,笑意盈盈也不排斥,隻放下手中的東西,又取出一盞親自為他斟酒。
親眼見過這壺酒被她喝過,杜公子這次沒有再拒絕,在她将其遞過來時,卻取了她剛剛放在一旁的另半盞酒。
谷兒遞了個空:“……”
那可真謹慎啊。
杜公子卻又十分風流地嗅了一下那半盞酒,邊盯着谷兒的臉色神态,邊又頗為陶醉道:“這個杯子被美人吻過,好香啊。”
谷兒隻是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但動作并沒有猶豫,聞言隻嘲一聲油嘴滑舌,也把手裡這杯酒仰頸而盡。
杜公子盯着她的動作和眼睛,有些慢條斯理地把那半盞酒也飲了下去。
谷兒并不在意這些,隻是召來茯姬繼續溫爐斟酒,并開心地詢問道:“好喝嗎?”
聞着傾往杯裡愈加芬芳的花香氣息,杜公子點了點頭。
“那就多喝點吧。”谷兒有些炫耀的得意模樣,“真的比燒酒的味道好多了,這麼些年,我向來隻愛喝它。”
剛來沒幾天的茯姬:“……”
杜公子遲疑道:“感覺和外面的葡萄酒有些相像,但又不太像,香了太多太多。”
谷兒狡黠地笑了笑,調侃道:“因為,還放了很多東西,或許有些畫蛇添足,可我就喜歡這樣的味道,所以總習慣這樣的處理,無論得到什麼酒,我都會這樣做……不過你喜歡它的地方,想是為了旁的,和我本來目的并不相通。”
杜公子若有所思道:“潭歌。”
谷兒應道:“是潭歌。”
說着,谷兒又歡歡喜喜地繼續品酒。
杜公子不疑有他,但這麼飲酒确實不行。
于是打算詩詞歌賦,看雪看星星看月亮。
谷兒動作一頓,當即起身,把外面那桌的酒壺一塊兒捧了進來,并詢問道:“連館,為什麼要把你丢過來啊?”
在這種節點上為他結識美人,想也知道是為什麼,但杜公子卻笑道:“千裡姻緣一線牽,緣分是擋不住的。”
谷兒喝了一口燒酒,聞言邊抱怨口味太重,邊又笑着應承。
杜公子看她抱怨的樣子,同湊過去聞了聞,卻嘲笑她道:“哪有那麼烈,不辣的,真是嬌氣。”
谷兒不動聲色地将酒壺遞給茯姬讓她溫着,歪着身子依偎在杜公子懷裡笑道:“說的好聽,你才不要喝醉才好。”
“沒有那麼容易。”杜公子笑了一會兒,又疑惑道,“可這壺酒裡沒有那麼多香味。”
谷兒道:“我愛喝的總會做些手腳,隻怕來客适應不了我那豐富的口味,覺得我心懷叵測——便會另行準備,以防看見他們大驚小怪,讓我堵心。”
杜公子應道:“你這話裡有話啊,是在埋怨我嗎?”
谷兒:“自然是舍不得的。”
杜公子抱着她笑道:“你居然說你要比武招親,幾杯酒就醉意朦胧,這樣子哪打得過人。”
谷兒舉着剛斟的一盞酒低聲笑道:“所以才要人擋着點嘛,不然頭一個回合,就要被人娶走了,你就休想再碰我一根手指頭。”
說着,她把杯子遞到他面前,詢問道:“來一杯嗎?”
見他默然不語,她就又倒在自己嘴裡。
見她喝完又倒,倒了又自己喝,看了幾盅之後,杜公子埋怨道:“你幹嘛呀,自己喝的興緻高昂,還奪我的酒,你就是這麼招待客人的?”
谷兒冷笑道:“你不喝我喝,溫好的酒也不能倒了去。”
說着,便又起身泫然欲泣自艾自憐道:“我這婦道人家,就是心腸太軟,想必又要重蹈覆轍,所托非人了……浮世不定,每每盡是我自作多情一頭熱,實在難堪。”
杜公子喝了杯酒。
谷兒轉哀為喜,複又鼓掌熱情道:“好!雅客好酒量,再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