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鈴女三兩下草草束起的頭發沒有系穩，帶子被撐開，頭發又耷拉了下來。

蘇彥忻猶疑道：“一定，要天下第一嗎？”

瑤鈴女想了想，又順其自然道：“算了，我這一身全是為了殺人滅敵而練的武技，反正也不是什麼能輕易認真動手的切磋之術，區區江湖排名而已，不是第一也無所謂。”

蘇彥忻又撲到他懷裡，不滿道：“誰說要做天下第一了！誰說要跟你排這個了！瑤台瑤台瑤台，即便他身手不凡，我就算不是天下第一，沒有淩雲片雪，也能解決了他！”

瑤鈴女歎氣道：“那就做個天下第一的男子漢，挺直腰背，哪有鑽人懷裡撒嬌的，你都多大了。”

蘇彥忻不甘心道：“天下第一的男子漢，也是會喜歡人的！”

瑤鈴女疑惑道：“席寒川也這樣嗎？這也是你跟他學的？”

“當然不這樣了。”蘇彥忻立即反駁道，“之前都是好兄弟，誰會想這個？我們也不好這口啊！”

瑤鈴女皺眉看他。

蘇彥忻貼貼的動作一頓，也覺得自己這樣很沒有說服力，不免又補充道：“若說以物傳志，珠兒送的是鳥，席寒川送的是玉佩，葉氏送的是棋盤，你送的則是刀，搶了瑤台的迷蝶，又與藥玉閣樓融為一體。而會在你這裡生變，還不是，還不是你之前非要，那樣那樣對我……”

提起來這個，蘇彥忻就又氣憤起來：“這本來就是你強行把我帶歪的啊！先前無論怎麼躲都躲不過去！蘇掌事這個身份到死都是被你的名聲強行綁定在一起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好家夥你現在又拜起把子走起正路來了……”

蘇彥忻倏地擡起頭來，然而在與瑤鈴女對上視線那刻倏地停下話來，臉越來越紅，人越來越緘默。

瑤鈴女等了一會兒，這才問道：“你怎麼不說了？”

蘇彥忻紅着臉應道：“瑤鈴女，你好香啊……或許你即便不對我做那些，我也還是會忍不住的……你要是還想對我做什麼，倒也不是不可以。”

瑤鈴女卻幹脆道：“不想，香味我會洗掉的，這也不是必要的。”

這裡準備的衣物不比以往玲珑谷慣穿的收束嚴裹純色的款式，也沒有那排看着就肅穆幹練難以侵犯的盤扣。夏衣随性輕盈，明豔柔軟的紗衣透着雪白清爽的底色，單薄的内外幾對輕襟簡單順從地層層交疊，搭落的一縷黑發擦過臉頸遮在雪白的襟間和皮膚上，雖然知道他并不是故意而為，但看在眼裡卻還是莫名帶了一絲輕浮誘人的意味。肘上牽連着垂順的長帛，寬松的袖口但凡擡手就會不經意間露出小臂，因為需要用來揮舞刀刃所以并不瘦弱，放松下來時，反而還有一些勻稱的肉感。

眼角眉梢銳利危險的感覺竟化為綿軟柔細的風韻，可那氣息和溫度仍舊是蠻橫不講理地蝕入肌膚，所以這大概還是自己的錯覺多一些。

蘇彥忻連忙把頭搖開，一邊在心裡罵自己夾帶私貨不知羞恥，一邊又不敢細看，匆匆撇過目光輕聲羞澀道：“你就算把香味洗掉了，沒有香囊，也很香的。”

“什麼？” 瑤鈴女聽到這些話後，其所念所想和蘇彥忻完全不同，懷疑且氣憤道，“怎麼回事？我中什麼招了嗎？搞了這出還讓我怎麼去暗潛和殺人？好陰啊連館！難不成是發現我了！所以在給我做記号！既然如此，我也不必跟他們客……”

蘇彥忻連忙按住他，解釋道：“不是，不是啊！”随即又撇開目光，小聲應道：“這是我個人的問題，不關其他人的事。”

瑤鈴女猶疑道：“你在包庇連館？”

蘇彥忻連忙搖頭。

“啊哈。”瑤鈴女這下倒是主動了起來，親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溫熱的氣息湊近前來，像絲帶從臉上滑過，細膩又纏綿，語氣輕柔卻内懷叵測道，“怕什麼呢，你盡管說嘛，我也好做應對啊，以防耽誤計劃，被他們反做陷阱啊，你說是不是？”

“……”蘇彥忻有些無措地說道，“我的意思是，你在我心裡，是好香好香的，你要是不想對我做什麼，那我……我……。”

說着，蘇彥忻又抓狂道：“這裡為什麼又要冒出連館啊！我包庇他幹嘛！我是這種人嗎！”

瑤鈴女又質疑道：“為什麼是香的……和八仙樓的廚子做出來的菜一樣香嗎？”

“比那種東西香多啦！”蘇彥忻垂頭歎氣道，“可也不是做菜的，哎。”

瑤鈴女思忖半天，這種東西太莫名其妙，也實在抽象無用，想半天大腦仍舊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想出來。

“是你為人的香氣，不是殺人工具為了達成目标冷冰冰的味道。”蘇彥忻輕聲說道，“我并不會每時每刻都要因為想要殺誰而求助你的，瑤鈴女。你如果對我有疑惑，也不用求助别人尋找答案，無論是良蔔還是何正嘉，你不如直接來問我，我都會認真回答的。”

“我能救你第一次，就能救你第二次，今時不同往日，我已經不會被那些東西為難到毫無應對之力，在深淵裡摸索那麼久，也不會再讓我親近的人遭遇諸多不測，即便是藥玉閣樓想要困住你，你如果不願意的話，有我在這裡，他們也做不到。”

“其實。”蘇彥忻笑道，“相對于良蔔，我更希望你去葉氏那邊應召啦，吳莊明的禁令已經被放開了，你現在去的話，他們也不會為難你的。可你如果不願意，那也無所謂，你這種嚣張跋扈随心所欲的性格，少不得和谏官打起來。”

看瑤鈴女還是沒有回應，蘇彥忻失落道：“嗯，就算你不願意來看我，我也不會去找你的，你好香啊，真的好香好香啊，我會忍不住，閣樓也會忍不住的，不要和良蔔做交易，如果被他逮到機會，肯定不會放你走的。你就像我一樣，很吸引他們的。”

說着，他忍不住湊了上去，用鼻尖親昵且不斷地蹭着瑤鈴女的鼻尖，詢問道：“瑤鈴女，我能不能親親你啊。”

瑤鈴女沉默了一會兒，才應道：“不能。”

蘇彥忻也并不意外，本還想做點委屈姿态來，卻又實在忍不住，一反剛才傷心失落的神色，開心地側過臉去，頰邊蹭過瑤鈴女的嘴唇，然後貼着臉把頭埋在他肩側的頭發裡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