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瑤鈴女操練夠了,蘇彥忻手裡雖然還拿着刀,但渾身乏力已經困得站着都能睡着了。
再被驚醒時已被人挪進房裡,瑤鈴女扔給他一身換洗衣物,這就要離開:“洗完你就在這裡睡吧,我回去了。”
蘇彥忻趕緊擡手揉了揉兩側太陽穴,強撐起精神看清了陌生的環境,而後撥開衣物從床上翻身爬起來,剛跟了兩步就撞上了浴桶。
“啊,瑤鈴女,我想……”
“想?”瑤鈴女雙手扒着門,嚴肅地打斷他道,“怎麼還在想!想也不可以!想也有罪!把你腦仁挖了,水灌進去,看你還想不想!洗洗睡吧!”
蘇彥忻:“……”
瑤鈴女把門“啪”的一關,毫不留戀,甩頭就走了。
蘇彥忻撐着浴桶的手指倏地收緊用力,扣住邊緣開始發抖。
反觀瑤鈴女,雖然還是很糟心就是了,但此刻好歹被疲憊覆蓋。等再被熱水一浸,腦子裡就變得空空的,舒暢感從毛孔中散發出來,當于四面八方再彙集起來後,又變成了半夢半醒的愉悅感。
果然,全天下最快樂的事,莫過于此。
熬這大半夜,東跑西跳,練刀燒水,煞費苦心,蘇彥忻,你千萬要識貨啊!
在熱騰騰的水裡有限地舒展了一下身軀,而後困倦地枕在桶沿合上眼睛,等待它的溫度慢慢降下來。
但沒過多久,瑤鈴女又被驚醒了過來。
門被笃笃笃一連串敲着,瑤鈴女連忙起身擦水披衣,氣勢洶洶地皺着眉去開門。
一打開門,便是披頭散發的閣樓主人,長發濕漉漉的,還沒來得及幹透,面具刷白,一身單薄雪白的寝衣,站在黑暗中因為開門才迎來一塊光暈的走廊裡,那幽怨的模樣和氣氛,就像水鬼一樣。
但閣樓主人又把面具解開,露出柔和蒼白的面孔來,眉頭低落,欲語還休,垂在肩上的濕發和輕盈削瘦的體态像是晨起細弱的藤蔓那樣,一邊滴着尖端晶瑩的露水,一邊虛弱地倚貼在門後,便又好似弱柳迎風,不勝風雨,細枝堪折,難抵心憂。
瑤鈴女不敢大意,看他又尋過來,不禁費解道:“說你體虛柔弱吧,你東奔西跑都折騰半宿了夜還熬起來沒完沒了,說你康健孔武吧,你……你這軟腳蝦模樣看起來跟這種詞也不沾關系啊?但你怎麼比阿姜小時候還要難帶啊,她都沒那麼磨人,也不像你這麼難對付……你到底都在愁什麼啊,如果連練刀泡澡都滿足不了你的話,那我就隻能去九重天給你求仙丹了——讓你吃一顆,傻三年,管它什麼愁怨,直接一了百了。”
蘇彥忻聞言,沒有反駁,隻是擡眼猶豫道:“我還想告訴你一件事,你讓我進去吧。”
瑤鈴女不明所以,讓開路容他進去。
蘇彥忻一進去,又聽到門被關閉的聲音,捂住臉就又要哭的樣子。
眼看着熟悉的一幕又要重演,夜裡還想好好睡一覺的瑤鈴女連忙開口制止道:“等等!你要是再哭,我們就再去練幾個回合!非把你那腦仁練成豆腐腦拌香油小鹹菜當明晨的早飯不可!”
蘇彥忻捂臉的動作一頓,倏地轉過頭來,然而卻不是沮喪哭泣的神情,反而還一片愠怒,頗有些冤有頭債有主終于找到罪魁禍首的勢頭。
瑤鈴女上上下下掃了他兩眼,而後狐疑道:“怎麼了?我剛剛又沒砍中你,你囫囵着呢。”
蘇彥忻雖然生氣,但出口時卻仍舊猶豫道:“瑤鈴女,……好疼。”
瑤鈴女:“?”
蘇彥忻盯住他,這下口齒清晰地重複給他聽道:“瑤鈴女,你咬的地方,真的好疼好疼啊!”
瑤鈴女聞言,三步并兩步退到桌旁,取出幾瓶傷藥塞到他手裡:“送你了。”
蘇彥忻氣憤道:“我藥玉閣樓還缺這幾瓶傷藥嗎!”
瑤鈴女無比認同的點了點頭,而後把傷藥又抓了回去,甚至還為此産生出失而複得的喜悅來:“聰明,我也正有此意。”
蘇彥忻一把抓住他的手,整個人又變得十分低落道:“好疼,瑤鈴女,是你咬的,你來幫我上藥吧。”
瑤鈴女:“我要是說不呢?”
蘇彥忻:“那我就要咬回去。”
瑤鈴女:“咬一口得練四千遍刀。”
蘇彥忻:“你會監督着數下去嗎?”
瑤鈴女警覺道:“想得美,當然不會。”
蘇彥忻冷笑道:“是嗎,這麼怕脫不開身啊,既然不願數,那我咬你個千八百口你也沒辦法追究吧?”
瑤鈴女仰首理直氣壯地正色道:“這是給你自己練的,又不是給我練的,對我而言,隻需要你到時能唬人就好。然而以後别人看你落單當真想要殺你,你卻隻會咬人,哈哈,出什麼事我可不管。”
其實自己能活到現在,揚長避短之下,也沒那麼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