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心朋友聽見床上“咚”的一聲響,但來暗殺的人已經死在刀下,想了想又不放心地補了幾刀,這才大步跨過屍體,趕到何正嘉床前點亮燈燭看他是怎麼回事。
在看到人沒有受傷隻是被吓暈之後,他頗顯無奈地歎了口氣,便幫何正嘉蓋好被子,合嚴窗戶,拖着屍體帶上門走了。
來暗殺的刺客逃的逃,死的死,被捉的被捉,幸虧早有探過,館中準備充分,就算遇到突襲,吳莊明也是得心應手,沒有損失什麼。
着人拉下被捉刺客的面紗,一張張的,赫然都是熟面孔。
吳莊明纏着腕臂上的粗麻硬布,将它們一圈一圈緊緊束起,面帶冷笑道:“終于來了,本來還想放你們一馬,但你們不仁,别怪我不義,看來那些宅院,也沒有繼續留在這兒的必要了。”
說着,清點人數,留下一部分人看家守院,率領剩下的衆人,一齊出館去闖宅院捉人。
在與附近巡衛一起制服了刺客之後,蘇子說看着他把人捆起來拖走,一時心如擂鼓,外套都沒來得及穿,赤着腳就往外跑。
匆匆趕到瑤鈴女門前,卻見門戶大開,喊找一圈,隻有空蕩蕩的回聲,和屋中一攤血漬,人不知何處去了。
蘇子說正焦急間,有人聞聲趕來:“蘇掌事?”
蘇子說連忙問道:“刺客呢?瑤鈴女呢?他傷還沒好!跑去哪裡了?”
來人趕緊安撫道:“她沒有,她沒有被抓!刺客被她殺掉了,但她圍着屍體轉了兩圈又不知道想到些什麼,自己縱身又跑了。”
在趕來之前任他想破頭都想不到,聽到痛呼聲後,本欲是來拯救被刺客突襲逼害的久病不愈藥罐子病弱美女來着,誰知道在闖進門後,隻見這病弱美女手裡拖着一把染血的大長刀正在圍着沒氣了的刺客慢悠悠地轉圈,刀尖長而銳利,卻不觸地面,落腳輕輕軟軟悄無聲息,氣定神閑不知道在思忖什麼,聞聲擡首與他對視時,那眼神陰森森涼津津的,竟有些可怖。
什麼身上有傷什麼的,瞬間被遺忘到九天雲外,這時再聽蘇子說提起,他才又想到這茬。
再将眼神放到蒼白溫弱削瘦單薄失魂落魄的蘇子說身上,啧,怎麼說呢……
不是很懂這個。
蘇子說在慌亂中勉強靜下心來,撿起瑤鈴女遺落在地面上的刀鞘,緊緊握在手中。
來人見此松了口氣,說道:“你看,她東西全在這兒呢,去不到哪裡,一定會回來的。”
蘇子說道了一聲謝後,又握着刀鞘快步往回走去,回房穿了外套鞋襪再出門後,聽到吳莊明已經出館,神情一凜,撒腿就往外跑。
按照他對瑤鈴女的了解,這趟門才不是随随便便就出得了的。
不知道為什麼,今晚館外很亂。若在平常,願意參與的膽大之人都被吳莊明規整帶領,不願參與打鬥的膽小之人一般都會躲藏逃避,緊鎖門窗,等過了風頭才會探出頭來,看看事态如何,但今晚卻街亂人亂,在黑夜裡吵得人心惶惶。
而吳莊明他們來去匆匆,隻因蘇子說晚了一步,就跟不上了。他抓着刀鞘,一出去就被亂跑的人撞了幾下。而在這個時間還有那麼多人顯然不正常,于是當又一個像無頭蒼蠅一樣的人跑過來時,他迅速出手将他攔住,急忙問道:“怎麼了?你家住哪裡?三更半夜為什麼還要在街上亂跑?”
那人一張口就是清朗稚嫩的少年聲音,瑟縮哭泣道:“我,我是擇仙宅院裡的人,沒有家,沒有家,我不知道要去哪裡!”
蘇子說聞言一愣,不由得松開了手。
原來,吳莊明先去搗了擇仙宅院。
而被攔住的少年聽他這麼問起,卻似看到了希望一樣,即便在黑夜裡看不太清人,但還是連忙跪在地上抱着蘇子說的腿急問道:“聽大人這麼說,您一定是有家的人了?能不能發發好心收留了我,無論是讓我端茶倒水還是洗衣做飯,粗活細活學徒我都會幹的,您若覺得不夠,我,我幫您暖床?您想讓我做什麼,我都不會推辭的,啊?”
蘇子說心裡愈發難過,握着他的肩膀把他拉起身來,歎氣道:“真是慚愧,不用跪某,不是什麼大人,也當不起你這麼下跪的……吳莊明去擇仙宅院的時候,你有沒有見一個手持細長刀身的女子?”
“不知道……沒怎麼注意,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不是故意的……”
“也罷。”蘇子說幫他擦着眼淚安撫道,“你先找個地方藏一藏,不要亂跑,别去靠近别的宅院,等天一亮就好了。”
“天一亮……您不帶我走嗎?”
“天一亮,自會有人來安置你們,比跟着一群亡命之徒受苦要強。”
“我不怕苦,我也能吃苦的!”
“真巧,某也這麼想。”蘇子說柔聲撫慰道,“所以,以後即便是看到柴門之外草盛豆苗稀,你也是能夠披星戴月地,堅韌不拔地活下去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