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打開門扇,來者卻是江鴻。
瑤鈴女瞬間變臉,嬌聲羞澀道:“你怎麼現在來了啊……我正說要更衣,還沒動手呢,你來的……不太是時候……”
江鴻進房說道:“更衣先不急,我聽說,你頭疼,怕你出什麼事,我先來看看你。”
瑤鈴女扶着額頭嬌嗔道:“坐着坐着猛然一起,有些不适眼暈罷了,現在已經好多了。”
何正嘉:“……”
媽呀這是誰!
嬌滴滴的一定不是瑤鈴女!
大變活人呢在這!
江鴻既然來了,便沒有立即就走的打算,熟練地幫瑤鈴女挽發着钗,點墨描眉,印朱塗唇,何正嘉悄悄窺探一眼,隻見他二人視線交彙,言笑晏晏,和樂融融,大有舉案齊眉之恩愛。
有那麼一瞬間,不知道哪根筋擰錯了,他突然有點理解蘇子說了。
何正嘉放下床腳處眼前的垂單,躺平默默想道——
還好我隻是何正嘉,要什麼沒什麼,有人要煩就讓他繼續煩下去吧,這種感覺真好。
兩人做了會戲,瑤鈴女再次以更衣為由,把江鴻推拒出了房間。
何正嘉有些疲憊地從床下爬出來一半身子,一擡頭便是瑤鈴女妝成後銳利冷豔兇悍的神情。
何正嘉:“……”
何正嘉:“你别這樣嘛,剛剛我見你對他言辭舉止都這麼溫柔,怎麼現在關上門又對我兇起來了。”
瑤鈴女歎氣道:“你别介意,他們于此刻總來攪我清靜,且燕小姐每次一來總要隆重以待,我心裡實在不耐,也勞你總要到處躲藏。”
何正嘉笑道:“看你心情不好,我逗你的,他們接連催的你這麼着急,那你就早去早回,我還在這裡等着你。反正你繼續待在宅院裡也是演虛情假意,沒了也罷,我們今晚一起走,好嗎?”
瑤鈴女從櫃子裡取出一身衣裙抖開,歎着氣點了點頭。
瑤鈴女換好衣物離開了,何正嘉躲在房内角落,憂心忡忡又不免松了口氣。
珑甯引着瑤鈴女往江莺房間那邊去,将要臨門時,卻又被人叫住了。
珑甯轉身看着那幾個婢女,奇怪道:“我還要引着姑娘去見小姐,你們叫我有什麼事?”
其中一個婢女在院外招手喊道:“小甯,燕小姐這次來的急,少爺準備的東西又多,她已經來到了,現正在往這邊院子裡趕,可這邊要拿的東西實在太多啦,快來幫我一把吧!趁着燕小姐和少爺還沒到,快幫幫我們把它們搬到小姐院裡啊!”
瑤鈴女奇怪道:“到底是什麼東西,需要這麼多人搬?”
珑甯應道:“聽她們這般說,我也回想起來了,自從我們家小姐回來之後,燕小姐隔三差五就會來看她,又不能幹坐着,所以少爺會準備一些點心玩物,供她們消遣玩樂,小姐本就不在這邊長住,這邊院落裡的仆婢也是被臨時調來,所以每逢此時,常常要缺許多人手,看見誰就要拉誰。”
瑤鈴女看她為難的模樣,便随意道:“這樣啊,那你就去吧,反正也到了,我自己去也無妨。”
珑甯點了點頭,伸手指了一個方向,然後連忙向她們跑去了。
瑤鈴女走到那扇門前。
若是沒有那個燕小姐,其實瑤鈴女并不願見江莺。
但再見一面也無妨。
瑤鈴女伸手叩門,剛落在門上,那門就晃晃悠悠地開了。
“莺小姐?”瑤鈴女疑惑地喊了一聲,除了門扇開到極限時碰到什麼的聲響,裡面空落落的,沒有一個人來回應他。
瑤鈴女遲疑地走了進去,目光環視,巡睨一番,卻見床邊桌凳翻倒,江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瑤鈴女連忙上前把她從地上提起放在手臂上翻過面來,隻見她面色蒼白,無力傾垂的頭顱下,額頭處還湧滲着血液,已經在地面上小聚了一攤,随着動作,還在滴滴答答流入鴉髻,灑落于身下幹涸的地面。
瑤鈴女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去探她的鼻息。
想到房間裡還在等待自己的何正嘉,瑤鈴女驚詫難抑地一手撐住她的後腦勺,一手捂住她額頭上的傷口,厲聲叫了叫臂彎裡毫無生氣的江莺。
别鬧了,這麼一來,竹籃打水一場空,何正嘉該有多傷心啊!
正震驚間,從門外闖入兩個人來,當看到這番場景,同是失色驚呼。
瑤鈴女慌忙對面色刷白的江鴻喊道:“快拿紗布和傷藥來!快啊!”
江鴻失魂落魄地在房間裡翻找,找到之後再回身看到江莺時,因不可置信又無法接受,手上脫力,渾身虛軟,仿若入雲之峰驟然坍塌,一時心神大震,雖然一邊往前走一邊伸臂将東西遞了出去,但還是它們還是從手心裡滑掉下去。
瑤鈴女眼疾手快,擡起捂着傷口的手猿臂長伸,一把将它們從半空撈過,咬開瓶子上的布塞,麻利地為她倒藥纏傷,而後隔着紗布,繼續按住傷口想要為她止血。
燕小姐倚卧在地,雙手扶着身邊的牆面,指尖因為驚恐,在它上面抓撓出幾道印痕。而在驚痛過後,眼中噙着悲切的熱淚,胸脯幾度起伏,大口喘息着看着眼前這一切。
“瑤鈴女。”燕小姐哽咽道,“你為什麼,要殺了她?”
瑤鈴女動作一頓,随即疑惑地看向她道:“啊?”
“我知道了,我知道的。”燕小姐喃喃自語着哭泣道,“其實,你不是故意的,沒想過會變成這樣,是不是?”
瑤鈴女頓覺不妙,皺眉诘問道:“你神智昏聩了,知道自己在胡說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