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席間那番話來,可見并沒有那麼簡單。
莺小姐,可是燕小姐親自挑選并調教的繼承人啊……
琅安不是仙人,隻是江鴻身邊的小奴。年歲與莺小姐相當,同是豆蔻梢頭二月初,面如敷粉,明眸皓齒,體格窈窕,唇若含桃。
本也是做仙人的資質,卻因他并非是流浪棄子,僅僅是跑來做活打雜,又恰逢在聚仙宅院裡待着,耳濡目染,妝扮擰身之下,便好似那玲珑可愛溫軟輕巧的仙人一般,不辨雌雄。
江鴻曾訝于他的姿色悟性,提過讓他去擇仙宅院裡修煉修煉通神之氣,卻被他撒嬌以不願離開少爺隻想繼續在這裡打雜婉拒了。
琅安知道江鴻愛看什麼,麻利地挽發梳妝,更換裙衫,攜衣帶香,扶着莺小姐一同出門去了。
而瑤鈴女……
瑤鈴女當然不知道這些,還在房中窩坐在闆凳上,頭躺在桌沿看房梁,百無聊賴地磕着腳等珑甯。
不需要她時她是一刻也離不開。
等需要她時,她又總等不來。
哎。
琅安與江莺同去會見江鴻等人,琅安如常日一般有樣學樣地去案前曼舞,卻被人一眼認出道:“這是,這是燕小姐愛跳的舞啊!這小奴婢好身手!”
江鴻得意道:“是吧,我說他有趣,有趣之處就在于此,這小奴見燕小姐起舞之時一隻手都數的過來,明明沒有功底,卻能過目不忘,還能自學七成,他若不提,我還不知道呢!”
鴉奴連忙索要道:“你快把這小婢讓給我,若不通過擇仙宅院,如何能跳去你那邊?”
江鴻笑道:“他與珢平一樣,是我家中随身的奴仆,并非是婢女,叫做琅安,你其實也見過的,隻怕是不曾注意。他去不去你那邊我也曾問過,并不是我不願意,隻是這小奴情深義重不肯離我而去,甯肯在家裡打雜都不願做仙人,不然的話,你問問他。”
鴉奴叫停了他的動作,把他喚近前來如此詢問一番,琅安果如江鴻之言以對,更顯得惹人憐愛。
“便宜你了。”鴉奴拉着琅安,滿臉透着可惜。
江莺開口笑道:“擇仙宅院裡滿是小孩兒,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鴉哥哥,你不缺的,就别饞了。”
江鴻聽到她說話,這才想起來問道:“你幹嘛來了?”
江莺坐在他身邊,歎氣道:“聽聞哥哥滿腹愁緒總不歸家,若說那邊有事,一連幾天忙碌還好說,可那邊現在正忙着别的,顧不着這些,你如此之忙,又為哪般呢?”
說着,江莺自問自答得笑道:“哦~原來,是找借口遁匿了,在這裡尋風流快活。”
鴉奴轉頭接茬,依舊是在調侃江鴻:“新郎見花轎頭一遭,你不緊張,他緊張呀,你既然也來了,那就也在這留一晚,别走了。”
江鴻本要制止,想讓江莺回去,孰料江莺笑道:“好啊,那我就留在這裡,如果哥哥不走,我也不走了。”
此話一出,連鴉奴都吃了一驚,愣了一會兒,看着江莺不知道該說什麼。
可江莺神色如常,倒顯得他拘束了。
鴉奴回過神來,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感慨道:“這麼多年未見,莺兒竟與以往判若兩人。”
莺兒笑道:“何出此言呢?哥哥是什麼樣的人,莺兒就是什麼樣的人,以往諸事是小時不懂事,你就不要繼續記挂在心了。”
鴉奴高聲笑着,離案将莺兒從地上一把拉起,烏發未攏,衣襟松披與肩側,布衫長擺下露出一雙赤足,笑聲肆意難當,頗為随意潦草,逍遙仿若仙人。
卻并不是仙人。
江莺被他拽起來,本想回頭看看江鴻,但剛垂下頭去,便眉睫輕鎖,盈盈楚楚,未及轉過臉去,便彎月成湖,唇抖難抑,煙波流轉之下還是重新綻開笑意,擡頭看向了鴉奴。
江莺拉着鴉奴的衣袖,跟着他疾走幾步,慌忙嬌怯道:“鴉哥哥,我腿腳不便,你可别忘了,慢些走。”
眼看着身後江鴻将要起身,鴉奴一把将江莺抱起,離開了酒席。
這一幕自然驚得江鴻無以複加,剛撐着身體要站起來,便因為酒力又頓坐在地,看着二人離去的背影,心裡空茫茫一片凄涼。
酒席因鴉奴而散去,諸位仙人也紛紛去尋客房睡處,江鴻氣喘如牛,被刺激得倏地清醒了多半,琅安見他難過,立即前去攙扶,卻不妨剛近身便被他扇了一耳光。
江鴻恨道:“小賊奴!她是你帶來的!何不攔也!”
琅安被打的钗環脆擊,偏過頭去,默默地捂住漸漸腫起的地方,未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