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後宮不少人議論紛紛。關于趙貴人隻是借着趙太妃的面子才入宮,實則不讨陛下喜歡的猜測很快就傳開了。
趙貴人在庭院内将牆外的閑話聽進耳朵裡,不住地羞憤落淚。
她想不明白,為何明明都是嫔妃,今年新入宮的新人都有承寵的機會,偏偏她沒有。
難道真的是陛下厭惡她嗎?
可她在禦前一年循規蹈矩,從來不曾惹陛下厭煩,陛下為何對她視若無睹。
歡兒輕聲勸道:“小主别多心,陛下不進後宮也是常有的事,您何苦聽那群人的酸話。陛下怎麼會是因為您才不進後宮?無非是您初封的位分高了,惹人嫉妒。”
“再說了,您實在不行還可以去找太妃幫忙,您和太妃是血緣至親,她一定會幫忙的。”
趙貴人的眼睛亮起來:“是了,還有姑母,姑母一定不會放任我不管的。”
等她求了姑母,何愁陛下不來?就在那日,她要所有人都知道,陛下絕對不是厭棄了她,她更不可能比不上桑青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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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如此伸長脖子盼了好幾日,趙貴人終于收到趙太妃的消息,說一切均以已經安排妥當,陛下會在晚間來她的宮裡。
趙貴人喜出望外,忙讓尚食局安排膳食,不光備下了陛下平日愛吃的菜,又聽姑母的話提前準備了一壺好酒。
如此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
她坐在屋内欣喜若狂,忽而想起什麼,立刻對着身邊的歡兒吩咐道:“我記得我還有些貼身物件在禦前,你去派人告訴桑青筠,讓她今日晚間給我送來,我會好好賞賜她。”
歡兒應聲下去安排,可還沒坐一會兒,門外又來一人,是貴妃身邊的芊甯。
她進來後先是福了福身,然後挂上熨帖的笑容道:“奴婢給趙貴人請安。”
“貴妃娘娘說前陣子在鳳儀宮對您說話重了些,這些天思來想去覺得很是不妥,所以今日特意讓奴婢來請您。娘娘在瑤華宮備了禮,想請您過去好好說說話呢。”
貴妃相邀?
趙貴人瞳孔一縮,看着窗外的方向猶豫了好一會兒。
芊甯像是猜出她心中所想,笑着說:“小主不用擔心,娘娘不過是和您說會兒話,耽誤不了多長功夫。”
“您要是不去,那娘娘豈不是更内疚了?也叫人覺得您不敬貴妃呢。”
話說到這個份上,趙貴人也不敢不去了。
她站起來反複盤算着,左右陛下晚上才來,此刻剛過正午,還有不短的時辰,應該不會耽誤接駕。
貴妃到底是貴妃,她和自己都和太妃親近,若鬧僵了對自己并無半分好處,她剛入宮不久便處處受挫,若能和貴妃關系回攏,那麼她就有皇後和貴妃兩人的照拂,将來或許就能順遂些了。
思及此,趙貴人定下了心,連忙笑起來:“是,娘娘相邀,我自然沒有不去的道理,這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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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内,謝言珩早早便處理完政務乘上了龍辇。
浩浩蕩蕩的儀仗行走在朱紅色的宮牆之間,落日的餘晖鋪滿他周身,卻沒能将他的眉眼暖上幾分。
自從那日和桑青筠開誠布公,他每每見到她便心中微沉,一連多日都難以開懷。
若連着不見興許也就無妨了,偏生她就在禦前,低頭不見擡頭見。
這般反反複複進退皆難的處境,謝言珩生平中第一次感受。
酸澀,沉悶,像有一張無形的大手抓住他的心髒,想要掙脫卻又有點舍不得。
但他知道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身為帝王,不該沉溺于得不到一個女人。
所以當趙太妃說那些的時候,他幾乎沒有思索便同意了。
後宮之于他原本就是這樣,不過是閑暇時候的消遣,為皇室開枝散葉。他可以寵着一個女人,但絕不該隻想着一個女人,更不該為了她浪費時間。
之前是,之後也該是。
謝言珩的眼底暗了暗,等進到趙貴人的主屋内,酒菜已經提前備好了。
他沒有讓人催趙貴人回來,反而是自己進去斟了杯酒,不緊不慢地喝。
所以當桑青筠帶着趙貴人的東西求見的時候,隔着一重門簾,她正好看到獨自飲酒的陛下。
這一看不要緊,她的眉頭立刻微皺起來,人也猶豫着要不要上前。
是人都有弱點,即使看起來無懈可擊的陛下也有,這弱點隻有身邊最親近的人才知道。
那便是不勝酒力,陛下很容易醉倒。
因此他幾乎從不會白日飲酒,即便有不得不喝的時候也會用兌了水的淡酒應對,眼前這壺顯然不是。
陛下今日走得早,又先去了趙太妃那裡,她并不知道陛下要來趙貴人處。
此情此景,顯然不是她一個女官該參與的。可趙貴人又有吩咐,她猶豫着要不要上前送了東西便走。
就在她猶豫的時候,謝言珩卻一眼看到了門前那抹淡青色身影。
他牢牢盯着她,漆黑的眸晦暗莫深,連嗓子都有些嘶啞。
謝言珩喊:“桑青筠。”
桑青筠遲疑的腳步停住。
門前的戴铮輕聲道:“青筠,陛下喚你呢,快去吧。”
至此,她隻好端着東西輕步上前。
可剛一進房間,謝言珩便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抵在了無人能看到的牆壁上。沒點燭火的室内看不清他的側臉,隻聞得到龍涎香的香氣混着酒氣,是破戒的味道。
他含糊不清地在抵在她耳邊,高大的身軀緊緊把她攏在懷裡,如一件難得又易碎的寶物:“朕可以給你位分,給你自由,護你無憂。”
“你會不會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