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說一邊迎上前,目光落到婕昊身上,視線順着往下,看到她六個多月明顯隆起的肚子,忍不住瞪大了眼:“哎喲,都這麼大了啊?”語氣裡又驚訝又心疼。
說着,順手把還擋在門口的鄧聞往旁邊一推,一把拉住婕昊的手,熱情得不得了地把她往屋裡帶。邊走邊回頭吩咐弟弟:“還愣着幹嘛?倒水去啊。”
一進門,婕昊下意識地環顧了一圈——兩百多平的大平層,四面落地窗,亮得幾乎晃眼。白色石材地面一塵不染,廚房是開放式的,島台和櫥櫃線條幹淨,一看就是定制高端貨。家具已經搬空大半,但那套燈具和牆面的細節還在,光看裝修就知道,這房子不便宜。
她站在原地,心裡微微一動:原來他在北京,住的是這種地方。
可室内卻空蕩蕩的,隻有基本的家具,地上還堆着一堆打包的紙箱子和封口膠。到處透着一股“搬家中”的混亂感。
鄧麗一邊把婕昊按在了客廳的沙發上,邊語氣輕快地說:“你别嫌亂啊,我們這幾天一直在收拾打包。”
鄧麗一邊說着,一邊拿起封口膠,啪的一聲貼住紙箱邊緣,繼續利落地纏着幾圈。
“我那天來,屋裡黑得像個棺材。空調不開,窗簾也不開,就縮在被子裡打手遊,也不知道這樣多久了。我說他幾句,他就沖我吼,說我不懂。”
鄧麗歎了口氣,聲音低了些:“你知道他最放不下的是什麼嗎?不是巨額負債,不是劇沒得拍,不是代言黃了……是你。天天惦記你,怕你受委屈,别被狗仔對圍了。”
話音還沒落,鄧聞就從另一頭走過來,手裡拿着杯水:“說什麼呐,姐。”
他輕輕的把一杯水遞來給婕昊,婕昊接過杯子擡頭看着他,他卻眼光閃爍,不敢直視。
鄧麗朝婕昊擠了擠眉,努了努嘴,:“我弟弟心氣兒高呢。他覺得他現在這幅鬼樣子沒有了明星的光環,配不上你。“
鄧聞轉身對着鄧麗,一副被人戳破了心思的樣字,吼了一聲。“夠了”
鄧麗回頭瞪了他一眼:”吼什麼吼呀,明明那麼喜歡人家婕昊,又不敢找她。人家現在找上門,你又不待見人家,算什麼男人,光吼你姐有什麼用。”
鄧聞見攔不住鄧麗,說什麼都沒用,幹脆懶得再聽,像個賭氣小孩似的起身走向房子另一邊,蹲在地上裝作在那邊整理東西。
鄧麗,随即又看向婕昊,神情突然緩下來,語氣也真誠了許多:“婕昊,上次那頓飯的事……我真的得跟你道歉。我們媽……唉,她太倔了,就那麼頓飯,她也死活不肯低頭。後來回家還跟我們吵了一架。”
她頓了頓,輕聲道:“咱媽後來其實也後悔了。她說,那天不應該去找你的,她要是沒去鬧,說不定現在就不會是這個局面了。”
“算了,我能明白她的心情。換做是我,說不定也會那樣。” 婕昊歎氣道,接着問道。”你們這是打算搬家?”
“嗯,我弟正在賣這房子呢。這屋子本來挺不錯的,想讓父母以後退休了可以來住。“ 鄧麗感歎道。“欠下了那麼多債,現在賣都不知道夠不夠填那個大窟窿。”
婕昊微微一顫。心中一動。”那鄧聞,接下來住哪兒?”
鄧麗說道:“先來我家擠擠,以後……以後再說吧。你要是晚來幾天,可能就見不着他人了。”
婕昊聽着,看着他不遠處落寞的背影,心頭輕輕一顫。她微微低下頭,手指下意識地扣緊了水杯邊沿,指節泛白,卻一句話也沒接。
她心裡有點堵,像被什麼噎住了。愧疚和難過攪在一起,沉得發悶。若不是因為她,他也許還在拍戲、在劇組、在那個屬于他的光亮世界裡。
半晌,她擡起頭開口道:“要不……跟我一起住吧。”
鄧聞背部一僵,半響,沒有回頭的冷冷說道:“不用了。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沒有你,我也可以照顧好自己。”
那句話像一把鋒利的刀,毫不留情地紮進她心口。明明是她曾說過的,如今被他原封不動地甩回來,多麼諷刺。
婕昊站起身,腳步不快,卻一寸一寸走近他,語氣聽上去平靜,卻帶着一絲柔弱感:
“我……快要臨盆了,需要人照顧。”
她停頓了一下,眼神落在他身上,像是有意無意,又像是句句算計。
“你……現在也剛好沒事,而且這本來就是你的責任。”
她聲音放低了些,但字字清晰:“要不是你,我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鄧聞蹲在原地,整個人像被她那句“要不是你,我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釘住了。肩膀明顯一僵,喉結滾了滾,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當然知道她是在道德綁架他,句句都往他心口戳,可偏偏——她說的沒錯。
是他讓她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是他一次次的沖動改變了兩個人的軌道。
“我幫你找保姆吧,她們照顧得比我周到。” 他低聲說着,像是咬着牙,把這句硬生生從喉嚨裡擠出來。
話音剛落,婕昊忽然悶哼一聲,眉頭皺緊,身體微微一彎,像是真的被哪兒扯疼了。
“啊……”她輕聲叫了一下。
鄧聞猛地站起轉身,臉色一變,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沖過去扶住她,語氣驟然慌了:“你怎麼了?哪兒疼?”
還沒等他緩過神來,婕昊已經一把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
他剛想問什麼,就感到掌心下有一股突如其來的動靜——微弱卻真實,有力又溫柔。
是孩子,在動。
那一刻,鄧聞怔住了,眼眸微張,整個人仿佛被什麼擊中般,僵在原地。
他的喉結滾動了兩下,腦子裡嗡地一聲,什麼都聽不清了,隻剩下掌心裡那個正在動的小生命。
第一次,他真切地意識到——這是他的孩子。
婕昊看着他,聲音低卻笃定:“鄧聞,這是你的孩子,你怎麼舍得,把他交給别人照顧?”
這一句話,像是徹底擊穿了他最後的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