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宓!阿宓!”景煦不依不饒地叫着,宓安裝沒聽到,和掌櫃交談。
掌櫃手裡的算盤打得啪啪響,半天才說道:“客官,你們人太多了,小店客房不夠。若是兩位擠一間,那還能住下。”
景煦大手一揮,回頭喊道:“兩人一間,你們自己分配。”說完,拉着宓安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宓安哭笑不得,空出的一隻手使勁拍了景煦一巴掌,佯裝兇道:“你做什麼?”
景煦關好房門,将布巾打濕又擰幹,殷勤道:“來擦擦臉。”
“我自己來。”宓安說着,伸手去接布巾,卻被景煦一把握住,捏了捏他的手指,道:“我來。”
景煦輕輕擦着宓安的臉,手指裝作不小心越過布巾摸到他臉上,占足了便宜。
這時店小二敲了敲門,問道:“二位客官,頭次住店小店免費送飯菜,二位可要嘗嘗?”
“進來吧。”
店小二長相喜慶,邊上菜邊介紹:“這水靈靈的小青菜是咱們這獨有的,因着這地界水土好,青菜長得是又綠又壯,清脆得很,二位嘗嘗。”
“多謝。”
“您客氣,慢用。”
小二走後,景煦又拿起了布巾,非要給宓安擦臉。宓安拗不過他,隻好閉着眼任他動作。
景煦見人這麼乖,正想好好調戲調戲,卻被一聲慘叫打斷了。
宓安猛地睜開眼,兩人對視一下,一個被塞進了被子裡,一個拿起桌上的劍去開門。
宓安莫名其妙地看了眼被子,他真是活了兩世都不理解為什麼景煦總覺得他需要保護。
客棧一樓,一具屍體橫在正中,掌櫃和店小二吓得發抖,大氣不敢出。
景煦見宓安出來,走過來把他擋在了身後,招來一個暗衛問道:“怎麼回事?”
暗衛道:“屬下不知。客棧四周都有暗衛把守,沒有旁人接近。”
景煦皺着眉,沖掌櫃揚了揚下巴:“去問問他。”
“是。”
誰想暗衛剛走近,掌櫃竟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别殺我!别殺我……”
店小二站在一邊,還保持着剛剛扶着掌櫃的姿勢,一動也不敢動。
宓安推開擋在他身前的人,邊下樓邊問道:“掌櫃的,這屍體是誰?為何會在此?誰要殺你?”
店小二突然尖叫起來:“是詛咒!是詛咒!啊啊啊啊!”沒等衆人動作,他已經暈了過去。
“别怕。”
宓安讓人把店小二帶去安頓好,溫聲對掌櫃說道:“不要怕,我可以幫你,隻要我在這裡,沒有人能傷害你。”
宓安對攝魂術并不精通,但一些皮毛也足夠安撫普通人了。他的聲音似乎有蠱惑的力量,掌櫃漸漸平靜下來,顫着聲音問道:“你……你是仙女……”
宓安臉上的笑一僵,當即轉身就走,被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景煦拖了回來,哄道:“阿宓别生氣,再問問。”
“她是誰?”
“翠華村王二的媳婦……”
“她為何會陳屍于此?”
掌櫃道:“我不知道……”
宓安又問:“誰要殺你?”
“她的姘頭!她的姘頭!她回來了,她回來報仇了!!”說完,掌櫃兩眼一翻,也暈了過去。
宓安踹了他一腳出氣,接過景煦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手,道:“胡言亂語。不管了,我們走。”
“不管了?”景煦把帕子丢給暗衛,奇道,“這不像你啊。”
“怎麼不像?”
“阿宓人美心善……我是說人英俊心善。”
宓安懶得理他,轉身差人把暈過去的兩個人安頓好,回頭看了看景煦,示意他跟上。
二人出了客棧一路西行,景煦折了枝花簪在宓安發間,被宓安抓住錘了一頓。景煦笑着抓住宓安的兩隻手,道:“不是不管了?怎的還要去查?”
宓安被景煦抓着手,隻好乖乖任他牽引着向前走,“你會不管這事?我是給你台階。”
景煦笑道:“好好好,是你給我個台階。我這不就下來了。”
宓安不理他的貧嘴,問道:“方才掌櫃的說屍體是翠華村誰的媳婦,翠華村在哪裡?”
景煦指了指身後:“我們來時經過的那個小村。”
宓安氣得咬牙,恨不得打他一頓:“那我往這邊走,你怎麼不攔我?”
“天都黑了,明天再去吧。這個方向正好往燈市走。”景煦拉起宓安的手,商量道,“去看花燈好不好?”
宓安看着他裝傻,也不回應,終于等景煦裝不下去了,歎了口氣,整個人靠在宓安身上,說道:“我已經讓暗衛去查了,這種事不必勞煩阿宓。”
宓安這才點點頭,推開了他,微笑道:“再動手動腳抽你。”
“阿宓快看!”
做了十幾年皇帝的人此時像一個沒出過門的少爺,看着天際綻放的煙花驚喜地喊心上人來看。
煙花的光影映在兩人臉上,宓安側頭看向景煦,一瞬間恍如隔世。前世他們也曾這樣一起逛過燈會,那時煙火盛放,掩蓋了少年人的心跳聲。
從前他總擔心景煦為了他做出格的事,擔心景煦沒有子嗣,可這一刻,宓安突然想開了。
既然景煦都不擔心,他為何要跟這些事過不去。扪心自問,景煦敢為了他冒天下之大不韪,他敢不敢迎着天下人的眼光,與景煦并肩?
宓安看着身邊正想讓攤主再放幾桶煙花的人,笑了起來。
他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