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是齒輪生了鏽的機器人一樣，一卡一卡地低下了頭，看向自己手中的槍，然後打開槍膛。

果不其然，裡面露出了一枚綠油油的子彈。

那是他在另一個世界尚未射出的氪石子彈。

他的另一隻手則伸向了頭頂，摸到的不是自己光滑的頭罩，而是縱橫交錯的鐵絲。

原來如此，回來的時候，他把自己身上緊貼着的來自另一個宇宙的東西也都帶回來了。

很難形容這一瞬間他是什麼樣的心情，但他很快就收斂了一切情緒，深吸一口氣。

“布魯斯，我知道你們正義聯盟有能夠連接平行宇宙的機器，能不能确定我剛才過來的那個宇宙，然後再送我回去？”

“正義聯盟曾經的活動範圍是整個地球，後來因為跟綠燈軍團的合作項目慢慢擴展到了宇宙，但是我們暫時還沒有向多元宇宙進軍的想法。”

大概是因為不像紅頭罩一樣在另一個世界親身經曆了一切，蝙蝠俠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過分理智了。

紅頭罩狠狠咬牙，逐漸覺得自己主動找上門來就是個錯誤。

“你的意思是說，那個世界瀕臨毀滅的哥譚和大都會，還有情況不明的你的同位體都不用管了？

“也對，那邊确實跟你沒什麼關系，但是别忘了——我答應了另一個蝙蝠俠要為他射出那枚子彈，我必須……”

“傑森。”蝙蝠俠突然出聲，打斷了他逐漸變得急促的聲音。

他似乎猶豫了片刻，一點點伸出被黑色戰術手套包裹的手掌，在僵硬的氛圍中拍上了青年寬厚的肩膀。

曾經那個身心尚且單薄的少年，如今已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長成這樣了。

他無聲歎了口氣，思緒在受到沖擊之後漸漸變得條理清晰。

“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就像這個宇宙的超人也沒有犯下那樣的過錯。那個宇宙無論最後走向怎樣的結局，都不是你應該負起的責任。”

紅頭罩徹底失聲。

他垂下頭，盯着槍膛裡綠瑩瑩的光輝，胸膛劇烈起伏了兩下，沒有反駁。

回到自己的宇宙之後，他不是沒有産生過去大都會找超人發洩他心中的憤怒，或者找盧瑟談合作之類的想法。

但是他最終還是選擇先來找蝙蝠俠。

一來是因為他受了刺激，迫切地想要确認自己的蝙蝠俠是否安好。

二來……他的内心深處始終有一塊地方理智地提醒他，不要因為别的宇宙發生的事情而遷怒這個宇宙的超人。

心緒起伏間，蝙蝠俠冷靜的聲音在他耳邊潺潺流淌，逐漸撫平他的心情。

“那個宇宙情況不明，貿然過去并不是什麼好的選擇。

“你知道那邊的超人為什麼會突然發瘋嗎？你知道那邊可以信任的人除了蝙蝠俠還剩下誰嗎？既然超人發瘋了，那邊是不是還有别的超級英雄也處于不可信任的狀态？

“最後，還有最關鍵的一點——我們這邊與那個宇宙的時間流速是多少？”

聽了這一連串的問題，紅頭罩徹底冷靜下來，也意識到自己剛才過于急切了，但還是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難道我們坐在這裡幹等着，那些情報就會從天而降——等一下！”

紅頭罩突然想起了什麼，眼睛一亮，指了指自己的頭頂。

“頭盔！我曾用這個頭盔與蝙蝠俠——我是說你的同位體——進行心靈感應，而且還因為他的情緒起伏過大而窺見了他的一段記憶。

“如果找火星獵人出手，能不能從這個頭盔中提取出跟蝙蝠俠有關的有效信息呢？”

蝙蝠俠點了點頭，贊許道：“你提出了一個很好的點子。接下來，我會召集正聯核心成員前往瞭望塔開會，研究關于這個我們接觸到的新平行宇宙的問題。”

就這樣，紅頭罩又被蝙蝠魅魔的誇贊給魅到了，暈乎乎的被帶上了瞭望塔，然後才驟然反應過來——

超人豈不是很快也會來這裡？那等會他見到超人那張跟同位體一模一樣的臉之後，萬一沒忍住招呼上去了怎麼辦？

但他很快就發現，自己的擔心似乎是多餘的。

正聯顧問發出的召集會議，核心成員都很給面子地過來了。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幾位元老之中竟然唯獨隻有正聯主席，蝙蝠俠衆所周知的世界最佳拍檔沒有過來。

“超人今天有事，我們先開會吧。”

衆目睽睽之下，蝙蝠俠輕描淡寫地略過了這件事。

隻有他自己心裡清楚，是他故意提前給克拉克發短信，讓他晚點過來的。

觀察紅頭罩的反應，超人沒來這件事情顯然讓他緊繃的情緒緩解了很多。

他擰了擰眉，收斂思緒，轉頭對火星獵人道：“榮恩，能麻煩你提取一下這個頭盔裡面殘存的記憶信息，并且投放到投影屏或者電子屏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