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稱呼,卻讓原本舒緩的氣氛瞬間變得壓抑、不安、焦躁……
宋陽猛地一震,原本還算平和的神情,在元嘉喊出那個名字的時候,開始寸寸的崩裂。
她在叫他。
叫他真正的名字,宋麟生。
“宋麟生……”
少女仰起頭看他,二人的面頰相距極近,呼吸之間,她一呼一吸都是酒氣,“宋麟生,好奇怪,你變漂亮了?”
下一刻,他的右手猛地扼住少女的脖子,随後慢慢收緊,元嘉雙目渙散,最後也憑借本能,抓着宋陽的手腕,張口喘息着。
長青拔劍而出,又在一瞬間發現不對勁,将拔出一半的劍收回了鞘中,提醒宋陽:“大人,小公主喝醉了,在說夢話。”
“什麼夢話?”扼住她脖頸的手越來越緊,宋陽的聲音是顫的,“長青……鏟草不除根,後患無窮,她剛才叫了我什麼,你聽見沒有?”
“大人,大人你冷靜點,她真的在說夢話,元嘉是開國公主,不能貿然将她殺了。”
這句話,将宋陽從混亂失去理智的邊緣,徹底拉回來,他松開元嘉,少女四肢癱軟,躺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她的脖子上,甚至還有他的手扼緊時留下的紅痕。
果然是醉得什麼都不知道了。
長青說得沒錯,剛才那句話,隻是在說夢話,她沒有認出他,松了一口氣的同時,
元嘉動了動嘴唇,喃喃夢語着:“不許,給他的墳上香,騙子。”
宋陽冷嗤一笑:“我是騙子……你算什麼?傻子?”
三年前給他立了碑,三年後又窮困潦倒地回來,在碑前挖土?隻為了找根簪子?
修長好看的手慢慢上移,撫上心口的傷疤,宋陽感覺到,那傷口好似還在隐隐作痛。
他至今還記得那一場雨夜,元嘉是如何趁其不備,把簪子刺進他的心口的。
她想殺他,她想讓他下地獄。
不過,真是太可惜了,他天生與常人有異,心髒長在了左邊,大難不死,活着回到皇都,以宋陽的身份重新站在她的面前。
良久後,宋陽淡淡出聲,吩咐長青:“把人送回公主府。”
“是。”
長青領命,他彎下腰将躺在地上的少女像扛着米袋一般抗起來,可沒走兩步,又折返而回。
宋陽真是一秒都不想再見到元嘉了,他沉了一口氣:“又怎麼了?”
“大人,就這樣送回去,萬一被皇室知道,豐饒城苛待公主,怕是會引來麻煩。”
宋陽不說話,他低斂眉眼看向長青肩頭上的少女,滿身酒氣,衣裙淩亂,比原來還不像公主。
“如果,元嘉公主醒來後,怪罪大人……如今的情形,我們初來皇都,不宜因為元嘉惹出是非。”
宋陽沉默半晌,随後道:“去住處,把剩下的那幾瓶桂花釀拿出來,給她一起帶上。”
長青險些沒驚掉下巴:“大人?從豐繞城帶到皇都的桂花釀,不是隻有一瓶嗎?”
要知道,豐繞城的桂花甜釀雖好喝,是因為在桂花酒中添加了蜂蜜,桂花酒可以埋在土裡做陳年老釀,桂花甜釀可不行。
所以,豐繞城百姓每逢外出之時,保險起見隻随身帶上一瓶,帶多了怕是會喝不了。
宋陽擡眼看他:“我自己留着喝還不行?”
—
晌午人潮如織的街道,到黃昏變得愈發稀少,隻剩下在皇都外勞作,欲要歸家的人。
元嘉撓撓耳根,慵懶地翻過身,又忽地睜眼,于榻上坐立而起。
她回公主府了?
頭痛欲裂,好似有人她的腦子裡剛剛點燃過煙花,元嘉扶着
對,她想起來了,她喝了宋陽從豐繞城帶來的桂花甜釀!三杯就醉倒了!
元嘉不禁懊惱。
其實她本來是不想喝的,攪散他們二人的好事,哪裡需要喝酒呢?
隻是沒想到,宋陽拿出來一壺桂花酒,還是帶甜味兒的,元嘉哪裡禁得住這個?
三年前酒量便差,又差又愛喝,還以為三年後酒量略有長進,結果變得更差了。
而宋陽,明擺着是故意要灌醉她,難怪他們二人能走到一起,現在看來,他們兩個看來天生一對。
真讨厭。
不過,就算喝醉了,這樣一鬧,許聘婷大概也沒興緻同宋陽更進一步了。
倘若換位思考,如果她是許聘婷,一定會嫌宋陽晦氣,招來元嘉公主這樣一座瘟神。
總而言之,她成功了。
初醒的少女揉了揉眼睛,素手撥開床帳,這才發現已經到了第二天早上,便大聲喚着:“早月,早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