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座孤墳,雜草叢生,幾乎快要将那塊青石墓碑徹底遮掩住了。
墓碑立得很是潦草,沒有名字,不知死者是何人。
而元嘉與早月正提着鋤頭,在這處孤墳的附近快挖了一個早上,挖着挖着,肚子不争氣地響了。
餓?
簪子沒挖出來,不配吃早膳。
想到這裡,少女不由得來了幹勁兒。
“公主。”早月擦擦汗水,“我們這樣挖,真的可以嗎?過去三年,萬一簪子被人拿走,我們豈不是白費功夫一場?”
元嘉答:“這裡鮮少有人注意,簪子一定還在這附近。”
當年她殺了宋麟生之後,脫手便将簪子扔在附近的草叢裡,因為死了人,還是自己親手殺的。
十二歲的元嘉眼前一陣恍惚,望着倒在地上的屍首,适才剛壓下心中的恐懼,又再一次滋生。
那時,身為前朝細作的宋麟生,屍體本該被碎屍萬段,是她用公主的權威一力保下,最終埋在這裡的。
見元嘉拿着鋤頭東鋤一下,西鋤一下,十分賣力的模樣,早月又心生疑惑:“公主,一根簪子值多少銀兩?”
“那根簪子是紫金琉璃做的,整個皇都都少有的稀罕之物。”元嘉奮力揮動着鋤頭,“盤下一個月的酒樓,綽綽有餘,日後等我們賺了錢,還有機會贖回來。”
聽到這話,早月頓時心生希望:“好,奴婢與公主一起挖。”
如若挖出來,大好日子近在眼前。
不知不覺間,霧越來越重了,早月不經意間看到了那塊墓碑,隻覺得心頭一滲:“公主,要不還是算了,這裡怪滲人的,萬一有鬼……”
元嘉看都沒看早月一眼,毫無畏懼道:“這世上沒有鬼,隻有唬人的鬼話,本公主才不信這些。”
泥土四濺,手中的鋤頭撞到什麼東西,聽到清脆的響聲,少女當即将鋤頭扔到一邊,蹲下身子,蔥白健康的手翻動着泥土。
“找到了!”
她從早月手中接過帕子,将其仔細擦幹淨,簪身上鑲嵌的琉璃,一如三年前那般明亮。
不愧是父皇留下來的簪子,每樣都是不可多得的珍貴,等賺到了銀兩,一定把簪子贖回來。
可簪子尋是尋回來了。
回城裡的路好像找不到了。
大霧茫茫,十步之外根本看不到前路,元嘉環顧四周,心裡犯了難。
簪子日日都能來尋,怎麼今日來,偏偏碰上大霧?
“公主。”早月下意識靠近元嘉,有些害怕道,“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等霧散了,咱們再走,隻是……”頓了頓,元嘉道,“隻是不知道,附近有沒有山林野獸,把我們吃了。”
早月臉色一白:“啊?吃了我們?”
“不怕。”元嘉拍了拍胸脯,一臉保證道,“有本公主在呢,屆時你先跑,我在後面擋着,滿打滿算,我們兩個能活一個。”
早月快哭出來了,瘋狂地抓着元嘉的胳膊:“活一個?公主,那你怎麼辦?”
“别急,野獸還沒來。”元嘉有些無語,“本公主說有野獸,未必會有,我們的運氣不至于這般差。”
話音剛落,一聲狼嚎響徹樹林,栖息在山林中的狼們聞到了食物的氣息,借着大霧,出現在了二人的周圍。
“狼,狼!公主!真的有狼!”
早月吓得幾乎快魂飛魄散,便見元嘉抄起地上的樹枝,堅定地對準了狼,這副毫無畏懼的架勢,竟讓那頭狼生出一絲懼怕來。
其實,早在三歲的時候,父皇經常帶着她打獵,那時元嘉便見過狼,不過很快,那隻狼便死于父皇的劍下。
父皇能與狼博弈,她是父皇的女兒,她一定也能。
元嘉立即道:“早月,你先跑。”
“公主,我……我不跑!”
二人争辯之際,饑餓已久的狼早已無法等待,呲着狼牙便撲了過來,突然之間,一支箭矢劃破濃霧。
就在元嘉的面前,将那頭狼一舉射穿。
元嘉愣了一下,轉頭朝着箭矢射來的方向看去。
青年放下手中的弓箭,竟是身姿挺拔,俊逸如松,他的身後則停着一輛極為奢華的馬車,元嘉注意到了馬車上,帶有小麥元素的标志。
小麥……
元嘉從父皇的口中聽過這個标志,一時記不清了,隻記得擁有這個标志的人,富可敵國,從不缺銀兩。
這輛馬車以及随行侍衛的穿着,無不展現出‘有錢二字’隻是此人穿着與馬車相比,并不張揚。
幹淨的竹青布衫,用金線勾勒着淡淡的松葉,此刻他正與元嘉遙遙相望。
心中生出奇怪的感覺,元嘉與青年遙遙相望,片刻後,是他率先撇開眼,對随從道:“長青,狼已被殺死,可以繼續前進了。”
長青領命道:“是,大人。”
說完,青年回到了馬車上,完全無視元嘉的存在。
然而沒走幾步,車夫猛地勒緊了缰繩。
原來是元嘉擋在馬車前,不讓他們離開,便聽長青道;“這是我們城主大人的馬車,還請姑娘離開。”